石小翠一怔，暗自思忖：這個白軍軍官表面上漫不經心醉意朦朧，心裏卻跟明鏡似的，居然一針見血戳中要害，自己怎麼沒想到山寨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其實她已經想好託辭，包括如何躲過土匪盤查和豺狼虎豹戕害之類的謊話，然而首當其衝就是把出行路線說清楚，還要派人到縣城調查身份，也讓她感到驚慌。

    回想起來，石小翠仍然感到後怕，她曾經不止一次在山寨周圍轉悠，下山只有兩條必經之路：一條在山寨大門，另一條在“贛南虎”住所後面，據說還專門建有暗道。兩條路都派了明暗哨把守，還埋設了無數陷阱，除非長了翅膀飛過懸崖，否則絕難走出大山。

    要想一路暢通無阻，還必須具備兩個條件：持有大當家，也即是“贛南虎”親手授予的令牌；報上當日口令，如有差錯，格殺勿論，監控比軍營還嚴格。

    石小翠在山寨期間，聽說過一件事，令人毛骨悚然。曾經有三名土匪想當逃兵，謀劃了很長時間，一個月黑風高之夜，竊取了令牌，還打聽到當日口令，一切準備就緒後在子夜時分動身。他們選擇了後山通道，那裏崎嶇不平，全是灌木叢和荊棘林，完全無法正常行走。

    三個土匪仗著在山寨生活多年，熟悉路徑，藉着月光，一路披荊斬棘，徑直往山下走去。尖銳的木刺劃破了他們衣衫，或把肌膚劃傷，或扎進肉裡，鑽心疼痛，但他們不敢發出聲響，畢竟性命更重要一些。

    比起外傷，最致命的還是“贛南虎”安插的暗哨，這些人都是原來部隊警衛排的得力干將，深得“贛南虎”器重，生活待遇、武器裝備比別人優厚，殺起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其實三個土匪與這些警衛交情並不淺，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們一樣六親不認。

    後山比前山更難走，幾乎全是筆直的懸崖峭壁，三個人手腳並用，連爬帶滾，終於到達最後一道關隘。一路上他們也曾遇到幾個暗哨，對上口令後有驚無險，順利通關。眼看快要離開山寨，三個土匪長舒一口氣，從身上解下繩索，準備越過溝壑，對面就是下山的大道，再走幾里路便可到河邊。

    站在隘口旁，狂風在耳畔呼呼作響，像壯漢用盡全力拉動的風箱，三個土匪身形彪悍，竟然站立不穩，連忙往後退縮。其中一個土匪說道：“大哥，隘口這麼寬，即使放在白天也沒有把握，何況這大半夜？”“是啊，大哥，咱們還是把火把點起嘛，好不容易走到這兒，掉下山崖摔死就前功盡棄了！”另一個土匪也勸道。

    被稱為大哥的土匪沉吟片刻，大概覺得已經安全了，點頭答應，不多時，三支火把熊熊燃燒起來。拋繩插仟是土匪的必修課，憑著這門絕技，翻山越嶺如履平地。爲了保險起見，他們先後丟擲兩根繩索，根據前期打探，溝壑對面應該有一排碗口粗細的樹木，還有一塊巨石，他們的目標就是這些樹木和巨石。

    在火光映襯下，繩索猶如兩條長蛇，蜿蜒向前，直撲對面目標。須臾之間，兩根繩索順利套住樹木，又回頭繞了巨石几圈，正好是他們希望看得的結果。“套住了！太好了！”兩個土匪拍手稱快，被稱為大哥的土匪立即喝令制止，夜晚十分寂靜，他擔心會引來餓狼。

    “弟兄們，上！”大哥一聲令下，兩個土匪緩緩走下陡坡，雙臂拉住繩索，向對面攀援過去。繩索這一頭已經固定，如果不出什麼意外，兩人應該很快可以抵達對面山頭，然後被稱為大哥的土匪纔過去。

    儘管險象環生，但兩個土匪仍然如期到了對面山丘，這邊的土匪也開始攀援，即將大功告成，三人心裏都充滿喜悅。眼看剩下的土匪將要爬上山樑，夜空中突然響起一聲唿哨，緊接著一陣箭雨從天而降。埋伏在這邊草叢裏的暗哨彎弓搭箭，射出箭簇塗油蛇毒的利箭，全部射在三個土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