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殿明並未罷手，忍住疼痛，趔趄幾步，努力站穩後重整旗鼓，再次拉開架勢。白軍副排長不等他站穩腳跟，突然凌空躍起，使出一個漂亮的“大鵬展翅”，離地約莫兩米多高，撲向陳殿明。這是少林洪拳之中的基本架勢，緊接著應該是鷹爪手，關鍵在於“快、準、狠”，打對手措手不及。

    陳殿明還未從突襲中回過神來，一道黑影從天而降，猶如鷹隼捕食，向自己撲來，驚慌之下方寸大亂。白軍副排長張牙舞爪，雙臂平伸，雙足收攏，發出一聲長嘯，彷彿雄鷹附身惡狼再現。

    濮素站在遠處，緊張注視著賽場進展情況，他的職責不僅是裁判，還是監管者，隨時可以叫停比試。什麼時候截斷比武？有兩個前提：發生違規行為、動作危及生命，一旦出現這兩種狀況，他必須立即制止。

    濮素不大看得懂兩人招式，好幾次想叫停，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稍有些常識的人都明白，比武是技能和智慧的雙重較量，絕非小兒玩鬧，輕易叫停，對比試雙方是不負責任的表現。懷著這種矛盾的心情，濮素握緊雙拳，絲毫不敢有半點鬆懈，目不轉睛盯著兩人，特別是陳殿明，唯恐他有什麼閃失。

    當白軍副排長乘勝追擊，以凌厲之勢開展連續攻擊之時，濮素大驚失色，來不及考慮，一個字“停！”脫口而出。然而為時已晚，電閃雷鳴之間，白軍副排長身軀已經落下，雙臂下垂，緊緊鎖住陳殿明雙肩肩胛骨，十指摳入他骨縫之內，陳殿明疼得齜牙咧嘴，雙手亂舞，痛苦不堪。

    事實證明濮素擔心多餘了，白軍副排長早已做好手下留情的打算，既然目的已經達到，沒必要再下重手。如果換作其他拳手，這種情況下只需把陳殿明摁倒在地，緊跟著一通鐵拳狠揍，陳殿明瞬間就會由英雄變成狗熊。

    濮素喊出“停”那一瞬間，狀況發生徹底改變：陳殿明蹲在地上喘著粗氣，毫髮無損；白軍副排長站在一旁，雙臂環抱，似笑非笑。濮素長吁一口氣，如釋重負，才發現手心緊攥，盈滿汗水。

    見濮素大踏步走過來，白軍副排長笑著對他說：“長官，您看到了，我沒有傷害你們的人。”濮素點頭表示認可，一把拉起陳殿明，半開玩笑半認真說道：“不要逞能了，技不如人，沒必要掩飾，回去好好總結，去吧！”陳殿明面紅耳赤，低著頭走了。

    “不錯嘛，武功不錯，武德也可以，謝謝你手下留情！”濮素掉頭對白軍副排長說道，這個俘虜受寵若驚，忙放下雙臂，等著受訓。“我們打算放你回去，只要不和紅軍為敵，不參與殘害老百姓，你就是我們的朋友。”濮素伸出右手，白軍副排長趕緊握住，半信半疑。

    “你真的會放了我？不怕我出賣你們？”白軍副排長反問道，濮素明白他的意思，都是職業軍人，這段時間對於紅軍駐地軍事設施一目瞭然，假如這個軍官要想壞事不是不可能。革命軍人胸襟是廣闊的，既然敢釋放就不怕他背叛，濮素有這個絕對把握。

    “回頭就給你辦手續，希望你從此以後不要與人民為敵，少做惡事，多做善事，否則後果自負！”濮素斬釘截鐵說道，白軍副排長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對紅軍的寬宏大度欽佩不已。

    離開紅軍營地之際，濮素對白軍副排長叮囑道：“有一件事還請你多費心：咱們的三名衛生員被俘，你回去以後幫忙斡旋一下，能不能儘快釋放？”“既然這樣，我和幾個兄弟直接把人換回來算了，何必非那些周折？”白軍副排長爽快應答。

    濮素心裏一動，這個未嘗不是好辦法，以前怎麼沒想到呢？但是敵人狡詐殘忍，會不會使詐，突然變卦，讓戰友無端蒙受損失？作為獨立營指導員，他有營救被俘戰友的責任，更有避免無謂犧牲的義務，必須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