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發生的鬧劇早在阮仁杰意料之中，就等著金警長召喚，收到命令後馬不停蹄，立刻返回警局。在局長辦公室，局長和金警長像兩尊門神，鐵青著臉，等候多時。阮仁杰剛踏進辦公室，金警長劈頭便問：“阮組長，你出得好主意！這下看你怎麼收場？”

    阮仁杰若無其事輕笑一聲，抬起右手象徵性敬了個禮，面向兩個上司陳述：“報告局座、警長：屬下早有安排，不必驚慌，屬下保證三個小時之內讓這幫娘們兒離開！”局長和金警長相互對視一眼，半信半疑，金警長口氣緩和下來，對阮仁杰揮揮手，說道：“去吧，千萬不要搞僵了。”

    阮仁杰走到樓下會議室，還沒有進門，一陣哭鬧聲從裡面傳來，尖細刺耳，阮仁杰不由得皺起眉頭，努力定定神，方纔推門而入。

    儘管有充分思想準備，但眼前的情形仍然讓阮仁杰大吃一驚：會議室全是女人，人頭攢動水洩不通，年齡大的老嫗白髮蒼蒼，臉上的皺眉如同老樹皮；年齡小的小媳婦哭得梨花帶雨，淚水把胭脂粉底沖刷得亂七八糟，像舞臺上的小丑。

    更令人無法直視的還是那些小孩，或倚靠在老嫗身旁，或蜷縮在母親襁褓裡，不明白大人在幹什麼，懵懵懂懂，讓人看著心酸。這種情形即或鐵石心腸的人也會落淚，阮仁杰並非頑劣之徒，怎能不動容？不知不覺之中，他的眼眶溼潤了，差點失態。

    “阮警官，你來了？大夥兒快看啊，阮警官來了！”楊組長老婆眼尖，首先瞅見阮仁杰，高興地大喊起來，她的丈夫與阮仁杰熟識，經常往來。阮仁杰有些尷尬，苦笑著應答道：“哦，是嫂子啊，我來了。”

    彷彿雨滴融入泥土中，阮仁杰瞬間被人群包圍，無數張嘴衝着他嘰嘰喳喳。有生以來阮仁杰第一次感到恐懼，恐懼居然來自於異性，真是荒唐可笑。從此以後阮仁杰被這種懼怕困擾，以至於不敢談婚論嫁，孑然一身，直至終老。

    女人們圍著阮仁杰吵鬧，足足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直到精疲力盡才罷休。阮仁杰一言不發，如同一尊泥菩薩，既不反駁，也不附和，就這麼坐著，聽她們哭訴，內心無比蒼涼，像寸草不生的荒丘。他真替警局那些探員不值，為養家餬口，拼了命掙錢，家人卻毫不理解，沒有工作，拿什麼養家？

    見女人們眼淚流盡精神萎縮，阮仁杰起身活動幾下，乾咳兩聲，輕言細語說道：“各位大媽大姐小妹，對大家的苦衷我深表同情！同爲警察，將心比心，我的心情也不比各位好到哪兒去。”

    “阮某不才，在局裏無一官半職，不敢做半句承諾，但有一腔正氣，今天斗膽給各位保證：請給我五天時間，五天之後一定把專案組同僚完璧歸趙！同時帶回家豐厚賞金，如果食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阮仁杰右手高舉過頭，對天發誓。

    阮仁杰一輩子不會忘記當時會議室的場景，一雙雙紅腫的眼睛盯著他，眼神裡盈滿希翼、期盼和渴望。不知道被這些眼神打動，還是被自己豪言感動，阮仁杰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埋頭低聲抽泣。

    一個老嫗輕輕走過來，撫摸著他的頭，慈祥說道：“孩子，不管你說得真話還是假話，我們相信你！兒子加入警隊那一天，我已經做好準備，只要能破案，即使失去兒子，我老婆子也無怨無悔！”

    局長和金警長站在二樓陽臺上，望著遠去的婦孺老幼，長吁一口氣，局長感嘆道：“看不出這個阮仁杰還真有兩下子！後生可畏啊！”“是的，我也看好他，以後就是這幫年輕人的天下嘍！”金警長順著杆子爬，附和道。

    局長何嘗不清楚金警長那點貓膩，只不過揣著明白裝糊塗，至於要不要提拔阮仁杰，還要看他以後的表現，這樁失竊案就是試金石，誰帶頭破了便重用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