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秘密會晤
稅天龍和歐亮等人順利抵達自流井後,與當地黨支部接上頭,在指定旅店住下,等待鹽商羅筱元的到來。爲了避免引起軍警特憲懷疑,中共四川臨時省委已經徵求過稅天龍意見,設計了兩套方案,以歐亮夫婦回家省親為噱頭,在自流井上演一場好戲。
兩套方案都與羅筱元有關,一套主選,另一套備選,但如果失去羅筱元支援,一切無從談起。因此會見並說服羅筱元成為前提,由稅天龍主談,歐亮幫腔,魏敏慧和小盧負責外圍警戒工作。
與此同時,羅筱元準備如約而往,匆匆吃過早餐,羅太太拿起衣架上的大衣給丈夫穿上,羅筱元手持禮帽,對妻子說:“你把小梅和么娃帶起,到富順鄉下住幾天,過段時間我去看你們。”羅太太覺得很突然,反問道:“為啥子吶?小梅在上學嘛,要耽擱學業的。”
羅筱元把手擱在妻子肩頭,安慰道:“給老師請個假嘛,特殊情況,商會要搞活動,我是組織者,這幾天不能回家。”羅太太一向不過問丈夫的公事,屬於賢妻良母型別,既然丈夫這麼說必然有道理,也就預設了。
處理好善後事宜,是羅筱元思考良久的結果,倘若發生不測,不至於連累家人。羅筱元已經做好思想準備,爲了圓滿完成這次任務,即或傾家蕩產身陷囫圇也在所不惜,他不是黨員,但認定自己在做一件有意義的大事。
然而事與願違,還沒等羅太太和孩子離開自流井,與稅天龍等人見面後,羅筱元又臨時改變主意,做出一項令人意想不到的決定。這項決定把羅筱元推到風口浪尖之上,成為當地軍警緝拿物件,國共兩黨為此展開追捕與反追捕行動,一場驚心動魄的鬥爭由此拉開序幕。
雙方會晤地點位於檀木林街,是自流井市區最熱鬧的地方,路上鋪著寬大的石板。這裏前段靠釜溪河,由關外的鹽運碼頭(五十梯)出發,經過一條石板路上到土地廟(今四醫院),再到天主教堂(今政協所在地)和鹽商駐地(今發改委)。
羅筱元比約定時間提前半小時來到檀木林街中段的鹽店街,那裏有個名叫“天然居”的茶樓,這個茶樓比較簡陋,是下力人、販夫小商休閒歇腳的地方。一介富賈現身在這種下九流的地方,是否會引起軍警懷疑?當初羅筱元得知後也曾產生懷疑,但川南黨委當即給出可行性建議,羅筱元欣然採納,依計而行。
從家裏出來後羅筱元匆忙趕到離檀木林街附近的一家宅院,那裏早有人接應,已經準備了一套特別的服飾——上衣是綴著十幾個補丁的粗布衣裳,下裝是洗得發白的藍布燈籠褲,還有一雙露出兩個破洞的黑布鞋。
羅筱元快速脫下原先的長衫馬褂皮鞋,換上這套衣衫襤褸的裝束,頓時像變了一個人,大鹽商成為沿街叫賣籃籃牛肉的小商販。挎著大竹籃,羅筱元來到“天然居”,要了一盞蓋碗茶,開始慢悠悠品茗。
假如不是這次特殊約會,羅筱元或許一輩子喝不到這種茶葉,說不出茶名,但肯定不是龍井、毛峰之類的佳品。茶水湯色呈現紅褐色,沸水沖泡後茶葉像枯葉一般微微泛起,味道艱澀,口感極其不好,羅筱元邊喝邊感慨:下層民眾日子太苦了,如同這盞蓋碗茶,喝不出絲毫甘甜味。
稅天龍一行並未與自流井的同志會合,在歐亮帶領下直奔檀木林街而去。他們沒有絲毫膽怯,這份勇氣來自於自信,當地地下組織早已派人進駐鹽店街,把前街後巷堵得嚴嚴實實。這些人喬裝打扮成挑夫、鹽工、菜販、貨郎等,攜帶槍支,嚴陣以待,全力保護接頭人員。
鹽店街店鋪最集中的地方名叫豆芽灣,大多數是青磚房,也有少部分草房,做豆芽生意的小商人租住在此,因而得名。自流井本地居民喜歡吃豆芽,尤其以豆芽灣做得最好,所以每天一大早就人滿為患,絕大多數都為購買豆芽而來,大兜小筐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