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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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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水乳交融

    聽到敲門聲,翁大叔掙扎著從小板凳上站起來,挪動腳步,走到門口,向外張望。見門外站著一個小戰士,比較面生,正想轉身回去,眼睛被蘇炳瑞胸口上那枚紅五星吸引過去,再仔細一看:好像是郵遞員古有才的信物,除了他還會有誰佩帶呢?

    “你是誰啊?怎麼會有古師傅的東西?”翁大叔擱著門板問道,“翁大叔您好!我是古師傅的徒弟,也是郵局投遞員,來給您送信,請把門開啟,好嗎?”蘇炳瑞客客氣氣回答,“我有病,你最好不要進來,把信塞進門吧!”

    “翁大叔,孫大伯讓我給您稍了些魚和菜,讓我進去嘛,很快就走。”蘇炳瑞懇求道。其實完全可以把郵件和物品擱在門口,但他心有不甘,既然古師傅都能自由出入,為什麼他不行?何況老伯說過,翁大叔前些年確實被傳染上麻風病,經過紅軍衛生隊精心治療,已經痊癒,這個藉口不成立。

    山裏人都很質樸,聽到蘇炳瑞提及孫大伯,又看見古有才的紅五星,翁大叔不好再拒絕,開啟房門,對蘇炳瑞說道:“那你進來吧,把東西放好就走,免得街坊說閒話。”蘇炳瑞挑著擔子,在翁大叔引導下走到後院,把魚倒入水缸,蔬菜放進廚房。

    紅軍歷來有幫助老鄉做家務的優良傳統,蘇炳瑞習慣性梭巡一遍,見乾柴所剩無幾,院子裡還堆著一捆木頭,隨口說道:“大叔,我幫你劈些柴禾吧,快入冬了,屋裏燒盆炭火暖和些。”“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做!”翁大叔忙推辭。

    顯然翁大叔在說謊,他手腳都有殘疾,步履蹣跚,怎麼可能拾木劈柴?蘇炳瑞笑了笑,扛來木頭,開始劈砍。翁大叔嘆了口氣,他不願意麻煩別人,蘇炳瑞猜得沒錯,剩餘這些柴禾還是上次工作隊來賈家寨留下的,眼看用不了多久,他正在為此發愁。

    翁大叔默默燒好茶水,又拿來一張乾淨毛巾,走到院子裡,對蘇炳瑞說:“小同志,歇一歇嘛,過來喝口熱水。”蘇炳瑞已經累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放下斧頭,連喝三大碗,苦丁茶真解渴,熱氣頓時煙消雲散。

    望著生龍活虎的蘇炳瑞,翁大叔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如果兒子活著,應該和這個小戰士一般高了,可惜啊!——三年前,翁大叔年僅十七歲的獨生兒子報名參加了紅軍,歷經第二、三、四次反“圍剿”,輕傷無數,重傷兩回,在最後一場戰役中光榮犧牲,時年二十歲。

    噩耗傳來,同爲麻風病患者的翁大姐一氣之下病情加重,兩個月後也追隨而去,翁大叔先後失去兩個親人,成為烈屬及五保戶。當地工作隊按照蘇維埃政府有關政策,每月定期給他送來米麪,其它食物靠街坊鄰居接濟,勉強度日,至今已經一年有餘。

    蘇炳瑞休息了幾分鐘,又接著把剩餘事情做完,時間過得真快,中午飯點到了。翁大叔已經做好飯菜,招呼著吃飯,蘇炳瑞連忙推辭,笑著說道:“我們紅軍有規定,不拿群眾一針一線,大叔,您自己吃吧,我還要去把郵件送完。”說完從挎包裡掏出老伯早上蒸的苞米饃,示意他有乾糧。

    翁大叔急了,拉住蘇炳瑞胳膊不鬆手,嚷道:“不行!我不管你們什麼規定,必須吃了才能走!”“真的不能吃!翁大叔,我如果吃了就違反了部隊紀律,會受到處分的。”蘇炳瑞耐心解釋。

    翁大叔仍舊不依不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這兒只有你和我,咱們不說誰曉得?”蘇炳瑞笑笑,握住翁大叔的手說道:“要為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人在做天在看,做人要憑良心吶!謝謝您的好意,我走了,下次再來。”

    眼看留不住,翁大叔眼淚汪汪,擦拭著淚水,悽然說道:“小同志,別見怪,看到你就像看到我么兒,他比你大不了多少。只當陪親爹吃頓家常飯嘛,今天你不是紅軍戰士,就算當一天我的么兒,咋樣?”話已至此,蘇炳瑞無言以對,眼含熱淚,鄭重點頭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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