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只有我一個人吃呀？你也吃！”聶春鳳手裏捏著饅頭，衝阮仁杰嚷道。阮仁杰坦然一笑，左右開弓，拿起兩個大饅頭，塞進嘴裏，幾乎不需要咀嚼，整個吞了下去！聶春鳳傻眼了，其他人也目瞪口呆。

    阮仁杰又拿起兩個饅頭，對眾人炫耀道：“不是我吹牛，打小我就愛吃饅頭，能吃多少爹媽都不清楚。小妹妹，繼續吧，吃撐了別怪我噢！”聶春鳳懊悔不已，然而覆水難收，別說幾個饅頭，即或是一泡屎也要吃下去。

    聶春鳳也緊跟著吃了兩個饅頭，麵露痛苦之色，彷彿在吞嚥乾土，用了很大力氣才吃完。阮仁杰哈哈大笑，輕而易舉又吃掉兩個，還故意發出響亮的咀嚼聲，似乎在警告聶春鳳：再吃下去就會有生命危險了！

    密切觀察著聶春鳳的農村大嫂悄悄走到她身後，附耳說道：“妹妹，聽姐姐的，不要再和他賭氣，吃壞肚子不值！”聶春鳳思忖片刻，斷然反對，答道：“我還可以堅持，放心吧，謝謝你！”見聶春鳳如此堅決，農村大嫂只得搖頭嘆息，退到一旁靜觀其變。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簸箕裡的饅頭越來越少，老闆娘心裏不停計算：阮仁杰已經吃了八個，聶春鳳吃了七個，還差一個才持平。如果這時候阮仁杰停下來，聶春鳳再吃兩個，贏家就屬於她了。

    其實阮仁杰和聶春鳳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吃了八個饅頭，阮仁杰意識到自己已經達到上限，嗓子火燒火燎，胃部膨脹到最大程度，站立不穩，再也吃不下去了。聶春鳳的情況和他差不多，長這麼大第一次吃撐肚子，那種滋味太難受了！

    “我吃不下了！小妞，你還差一個，再吃一個咱們打平，多吃一個算你贏！”阮仁杰打著飽嗝，有氣無力對聶春鳳說。這種情況下吃東西就不是好事情了，搞不好會吃出毛病，大家都心知肚明，交頭接耳，由看熱鬧衍變為擔憂，畢竟絕大多數人心地是善良的。

    吃還是不吃？聶春鳳陷入為難之中，原先初衷出於打抱不平，沒想那麼多，發展到現在，性質變了，她是一名紅軍戰士，面對敵對方，認輸就意味著投降。正在猶豫，老闆娘湊過來，扯了扯她的衣襟，示意跟著出去一趟。

    走到旅店後門，老闆娘悄聲對聶春鳳說：“有人要我給你這個。”說完把一張小紙條塞在她手心裏，聶春鳳開啟一看：不要硬撐，身體要緊，意氣用事不值得提倡。聶春鳳似有所悟，這是地下黨同志給予的暗示，提醒她不能繼續和阮仁杰賭博，應該適可而止。

    返回原地後，聶春鳳默不作聲，站著發怔，阮仁杰以為她怯場了，嘿嘿一笑，勉強支撐著坐下，喘著粗氣說道：“薑還是老的辣啊！小妮子不曉事，在太歲頭上動土，這下怕了吧？還不跪下求情？”

    “我呸！狗東西，我說過服輸了麼？”聶春鳳也喘著粗氣回答，伸出手去，又拿起兩個大饅頭。阮仁杰眼睛發直，聶春鳳的勇氣令人膽寒，不見刀光劍影，卻處處凸顯硝煙，已經超出賭博的範疇。

    阮仁義、農村大嫂和江浙女人也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憑著職業敏感，聶春鳳的行為說是賭氣，更多像爭鬥，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拼了性命去吃下若干個饅頭，難道就爲了替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出頭？

    眾目睽睽之下，聶春鳳扳下饅頭，看了又看，然後一塊接一塊送入口中，慢慢咀嚼，彷彿不是饅頭而是山珍海味。吃到最後一口時，胃液直往上涌，肚子隨時可能要炸開，聶春鳳使勁控制身體不適，由於用力過猛，身體發出陣陣痙攣，額頭上浸出豆大的汗珠。

    時間好像停滯一般，所有人眼珠都一動不動，直愣愣盯著聶春鳳。最緊張的莫過於阮仁杰，一顆心懸在嗓子眼，倘若輸了，面子往哪兒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