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峯迴路轉
嗜賭之人大都自持清高,唯恐別人看不起,眾人起鬨之下面子過不去,往往做出違心的事情。一來二去便定下賭約,兩人均拿出銀元,老闆當中人,充當裁判之責。稅天龍饒有興趣看著,有些替那個接招應賭的人擔心,說不清楚為什麼,只是隱隱覺得這裏麵大有玄機。
只見老闆湊近鳥籠,悄聲嘀咕了幾句,鸚鵡似乎聽懂了他的話,點頭擺尾,雀躍不已。這時挑戰之人拉開架勢,對鸚鵡高聲說道:“你這廝聽好了,我念一首古詩,你要跟著學一遍,若全部對上,我管你叫一聲‘大哥’!”眾人鬨堂大笑,此人太滑稽,真把鳥兒當人了。
賭局正式開始,挑戰之人思索片刻,隨口吟出第一句:“床前明月光”。“床前明月光”鸚鵡確實比較機靈,脫口而出,博來眾人一片叫好聲。“疑是地上霜”,第二句剛說出口,鸚鵡立刻又重複一遍。
兩句古詩都一字不差,挑戰之人皺起眉頭,麵露難色。稅天龍心想:莫非自己判斷有誤,鸚鵡果然聰慧過人?憑多年經驗,世上再聰明絕頂的鸚鵡也很難做到零誤差,鳥類畢竟是鳥類,永遠無法與人類比擬。
“舉頭望明月”——第三句說得吞吞吐吐,不知道究竟是挑戰之人膽怯發虛,還是故意口齒不清。這一回鸚鵡沒有那麼快速重複,側著頭,身軀左右搖擺,彷彿猶豫不決。“不行,這句不算!我來說一遍。”應戰者忽然發話,走到鳥籠前,把嘴湊近鸚鵡說道:“聽好了,我說大聲一點!”
“舉—頭—望—明—月”應戰者使出丹田之氣,幾乎在吶喊,那鳥兒也是異類,居然屹然不動,片刻後才細聲細氣說道:“低—頭—找—大—洋”。眾人頓時譁然,隨之大笑不止,老闆也禁不住咧嘴開懷,邊笑邊說:“我經常把錢掉地上,興許這廝看熟了,平白無故想出來的。”
大夥兒稀里嘩啦笑成一團,唯獨應戰者笑不出來,鐵青著臉,雙手不斷揉搓。“還有最後一句,對這隻鳥兒我有絕對信心,這句我來吟誦。”應戰者嘴唇不停哆嗦,好像要傾其所有做最後一搏。
“低—頭—思—故鄉”應戰者緊盯著鸚鵡,也是一字一句說道。或許鸚鵡受到驚嚇,煩躁不安起來,在籠子裡上躥下跳,並未搭理應戰者。挑戰者也走過來,表情緊張,又把詩句複述了一次,鸚鵡仍舊跳躍不止,兩個人無可奈何,紛紛向老闆求助。
老闆起初抱著雙臂站在一旁看熱鬧,沒想到兩個邀賭的人找他幫忙,忙擺手推辭,連聲說:“我不懂鳥語,怎麼能讓這個傢伙開口?除非……”“除非什麼?”兩人異口同聲問道,老闆訕訕答道:“除非給祂一把現大洋!”
“為啥?太奇葩了嘛!”人群又是一陣譁然,鳥兒喜歡錢財,若非親眼目睹沒有人會相信。老闆趕緊解釋:“不是祂貪財,是我貪財,經常在祂面前數錢。如果賺了錢就給祂買好吃的,久而久之形成習慣,只要祂不開口,我便拿一把銀元在籠子下面耍。”
“那你快拿錢出來啊!”兩個賭博者急不可耐催促道,老闆麵露難色,喃喃自語:“昨晚老婆把錢都收走了,現在一毛錢都沒有。”“哎呀,就用咱們的賭資嘛!”挑戰者嚷道,應戰者也立即附和。“好嘛,那我試試。”老闆把手掌攤開,伸進鳥籠裡,有意弄得嘩啦啦響。
鸚鵡本來跳躍不止,聽到響動聲,慢慢停下來,咕嚕咕嚕呻吟半晌,突然發出一聲:“把錢給我留下買東西吃!”人群靜默幾分鐘後爆發出熱烈掌聲,大家對這隻鸚鵡奇思妙想讚歎不已,都忘了正在進行一場賭博。
“朋友,我建議把賭資捐給這隻鳥吧,祂太聰明瞭,咱倆何必為這點小錢傷和氣吶!”挑戰者由衷說道,“不行!我的錢怎麼能給一隻鳥呢?何況我也沒輸啊,都是因為這廝貪財,不,歸根結底是祂的主人貪財!我懷疑這家店鋪私藏赤匪,跟我到警察局走一趟!”應戰者不由分說,拉住老闆往外走。
如此戲劇性轉折大大超出人們意料,圍觀人群見勢不妙一鬨而散,稅天龍也嗅出異常味道,連忙趁亂離開。這是怎麼回事啊?事後成都地下黨同志把緣由告訴稅天龍,竟是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鳥兒打破敵人計劃,無意中保護了稅天龍,也間接保全了成都地下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