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姓孫，小兄弟貴姓？”中年男人自我介紹，笑眯眯問歐陽明，“噢，是孫老爺！小弟複姓歐陽，單字明。”歐陽明微微彎腰，鞠躬施禮，口氣極為謙遜，孫老爺對他的態度很滿意，平添了三分好感。

    “準備好沒有？我開始問了。”孫老爺後退一步，坐在管家為他端來的藤椅上，挺直身板，儼然一副師爺模樣。歐陽明有些緊張，這種場合從未經歷過，難免發憷，但話已說出口，覆水難收，是好是歹也只能順其自然了。

    孫老爺直視歐陽明眼睛，一字一句問道：“大黃是一味藥材，具有攻積滯、清溼熱、瀉火、涼血、祛瘀、解毒等功效，你可知曉？”歐陽明點點頭，這味中藥臨床應用十分廣泛，實熱便秘、積滯腹痛、瀉痢不爽、溼熱黃疸、血熱吐衄、目赤、咽腫、腸癰疔瘡、瘀血經閉等病症均可服用，視病情差異酌量加減，不同劑量療效迥然相異。

    孫老爺聽了歐陽明對大黃實際運用的講述，頻頻點頭表示認可，歐陽明以為就此過關，孫老爺卻突然冒出一句：“大黃還可以外用，小兄弟，請說出它的用途。”這句話把歐陽明問住了——阿巴歷來使用大黃都是內服，對體質虛弱的患者還特別叮囑：留意不良反應，大黃有助洩之功效，體虛者腸胃比較敏感，容易發生腹瀉，一旦出現這種現象必須立即停藥。難道大黃能夠內服外用？

    孫老爺見歐陽明滿臉茫然，微微一笑，說道：“小兄弟或許實踐經驗尚淺，我不怪你，大多數醫家都不喜歡用大黃治外傷，想必你的師父也不例外。其實這味中藥對跌打損傷、水火燙傷均有奇效，我曾親自運算元次，屢試不爽。”

    歐陽明睜大眼睛，正在詫異，孫老爺又補充道：“你剛纔還說漏一點：大黃對體內出血還具備遏止作用，好多人都不知道。”說完伸出食指在喉管與胃部之間劃了一條線，把出血點指給歐陽明看。

    這一下徹底把歐陽明震懾住了！同時產生種種疑慮——既然孫老爺是行家裏手，為什麼治不好自己母親的頑症？難道是道聽途說，豬鼻子插蔥——裝象？“好啦，小兄弟，別當真，說考你是開玩笑的。你有這份心，孫某感謝了！還沒吃早飯吧？老侯，帶他去伙房，吃過再走。”孫老爺對侯管家吩咐道，起身離開客堂。

    侯管家一直站在孫老爺身邊等待召喚，見孫老爺對歐陽明挺客氣，態度也發生180度大轉彎，對歐陽明媚笑道：“小兄弟請！往這邊走！”“管家大哥，不好意思，我還有個弟弟在門外，能不能讓他進來一塊兒吃？”歐陽明怕弟弟醒來找不到他著急，忙請求道。“這個嘛，老爺沒說，我也不敢擅自做主，要不你給他帶點？”侯管家麵露難色。

    歐陽明看出侯管家不是那種好說話的人，只得緘口不言，跟著他向伙房走去。早餐花樣繁多，豐盛程度遠超歐陽明想象，既有隨處可見的饅頭、包子、油條，也有客家人喜愛的豆腐花、醃麵、魚頭煮粉、燒麥、芋仔餃、拌麪、蒸米粉，簡直可以開早點鋪了。

    歐陽明不願被人恥笑，吃了一碗蒸米粉和兩個饅頭，又向伙房師傅要了兩個包子，用苞米葉裹住，帶給弟弟。歐陽亮最愛吃肉包子，一口氣能吃四五個，若不是強烈的自尊心，歐陽明定會把蒸籠裡的包子全部拿走。

    歐陽亮見了肉包子，果然兩眼發光，像餓了三天三夜的小狼羔，風捲殘雲般把包子嚥下肚。由於吃得太急，差點噎著，歐陽明忙拍他的後背，責怪道：“慢些，慢些，沒人跟你搶！”“哥，還有嗎？我沒吃飽。”歐陽亮打著嗝，眼巴巴瞅著哥哥，目光令人心碎。

    一陣內疚襲來，歐陽明覺得好慚愧，本想趁此機會掙點錢，讓弟弟過幾天好日子，哪承想自己才疏學淺班門弄斧，丟盡臉面。倘若阿巴九泉之下有知，不把他罵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