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完畢，古有才和蘇炳瑞佇立在烈士墓前，凝視著一排排墓碑，古有才彷彿看見一張張笑臉，一個個熟悉或陌生的身影，他倆緩緩舉起右手，向永遠逝去的戰友、兄弟致敬！男兒有淚不輕彈，淚水充盈著他倆眼眶，但無人流淌，革命尚未成功，眼淚應該留在勝利之日，與親人歡慶時盡情宣洩。

    下山路上，蘇炳瑞提出心中疑惑：什麼人為紅軍烈士砌墳立碑？古有才感慨道：“還不是這一帶的鄉親們呀！戰鬥結束後，老百姓自發組織起來，連夜打掃戰場，收撿槍支，協助我們救治傷員，掩埋敵我雙方死亡人員。”蘇炳瑞更加迷惑，安葬我軍烈士理所應當，為何還要幫助敵人？

    古有才沒有責怪蘇炳瑞的無知，哪個紅軍戰士不對敵人懷著刻骨仇恨呢？此時恰好有一條野狗從草叢中躥出來，蘇炳瑞撿起石頭擲過去，野狗受到驚嚇，瞬間跑得無影無蹤。

    望著野狗消失的蹤跡，古有才對蘇炳瑞說：“我給你打個比方吧，就拿這條野狗來比作敵人。敵人兇殘不假，但不是所有人都十惡不赦，應該全部被消滅。如同這條野狗，殘害小動物、掠奪鄉親們的糧食，我們恨不得把祂們斬盡殺絕！是不是同敵人一樣？”

    “然而同樣是犬類，野狗無惡不作，家犬卻忠心耿耿。被人類馴服之前的犬類都是惡犬，和豺狼虎豹差不多，成為人類夥伴後，祂們不僅獸性少許了許多，而且盡心盡力，幫助人類看家護院，你能說祂們不是人類朋友麼？”古有才接著說道。

    “師父，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教育感化敵人？恐怕很難吧？”蘇炳瑞搖搖頭，在他看來，白軍殺害那麼多革命者和老百姓，根本不值得花大力氣去改造這些人。

    古有才笑笑，說道：“小蘇，你還年輕，很多事搞不明白。沒啥，慢慢來，等你成長起來，入了黨，疑惑自然迎刃而解。老百姓為何要掩埋敵軍屍首，沒有什麼深刻道理，純粹出於同情心。兒女都是父母心頭肉，敵人也是血肉之軀，中國人講求入土為安，無論生前做過什麼，死後自然一了百了。”

    蘇炳瑞“哦”了一聲，另一個問題隨之浮現在腦海，急切問道：“師父，那些山坳上面的墳墓裡面有沒有敵人啊？我可不願祭奠他們！”古有才又笑了，這個問題幼稚荒唐，烈士墓怎麼可能安葬敵人呢？隨即肯定答覆：“當然不會有，鄉親們心裏明鏡似的，是敵是友分得很清楚。”

    剛踏進郵局大門，老局長便迎上來，劈頭說道：“老古，我不是給你說過，沒吃藥不準下鄉嘛！舊病復發咋辦？老古同志，我再重申一遍：你的命不屬於你自己，它屬於黨，屬於紅軍！請加倍珍惜！”

    古有才像做錯事的小學生，低下頭，不好意思憨笑，老局長塞給他一小瓶西藥，責怪道：“這是總醫院好不容易纔弄到的進口止痛藥，記住，每天三次，按時定量服用，不要忘了，也不要加量！”

    蘇炳瑞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午飯後來到局長辦公室，老局長不在，秘書問道：“小蘇，你找局長啊？他剛出去，八成又給老古找藥去了。”“局長不是給師父藥了嗎，為什麼還要去找？”蘇炳瑞覺得納悶。

    秘書是個心直口快的女孩子，耐心解釋道：“古有才同志曾經負過重傷，腦子裏至今還留有彈片，頭疼經常發作，全靠止痛藥維持。老局長認為藥物會傷害身體，不能長期服用，因此四處打聽，尋找副作用較小的中藥代替。”“老局長對師父真好！”蘇炳瑞由衷感慨。

    “這是應該的呀！不僅老局長，我們都很愛護他，因為古有才同志是我們紅軍的大英雄啊！你來的時間短，很多事情不知道，你的師父可了不起，是咱們郵局寶貝，也是蘇區重點保護物件，我好羨慕你！”小秘書言辭懇切，不像誇大其詞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