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詞心中感動的一塌糊塗，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她恨極了自己此刻的軟弱無能，如今的她，哪裏還有往日裏半分傲骨。

    可在陳玉嬌的眼中，將軍一直是那個將軍。

    她回想起當初雲詞的豐功偉績，細細道來。

    “奴婢第一次隨將軍上戰場才十七歲，將軍孤身一人破了敵陣，生生扛了敵軍主將一刀，卻遲遲不肯就醫，直至這場戰役打贏，您後來在病床上躺了一個月。”

    “奴婢被敵軍抓走，當做人質，將軍未曾放棄我，隻身入敵營，生生為奴婢當了一刀，是奴婢親手為您上藥。”

    她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掉，卻是滿臉驕傲。

    “將軍在奴婢心中，一直都是那個手握單槍英勇殺敵的人，就算是所有人背叛了您，我也會站在您的身前。”

    “夠了。”

    雲詞哭著喊道。

    “別說了，別再說了。”

    她沙啞的聲音裡滿是痛苦。

    “阿嬌，你不懂，你不會明白，你怎麼會明白如今我的處境，我若是不死，如何讓那位放心，眠兒和夫君也會慘遭毒手，這次，便是警告啊。”

    她哭泣道。

    陳玉嬌拭去眼角淚水，從懷中掏出娟帕來，她將娟帕在銅盆中打溼，替雲詞擦著臉上的淚水，動作那麼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若是有人敢傷害將軍，奴婢就算拼了性命也會護您周全，您若是死了，大小姐將會毫無依靠，牆倒眾人推，將軍府毀於一旦，最後一道護身符，纔是真的沒了。”

    兩人好似心思互通，都知道對方心中所想。

    雲詞快速調整好情緒，她抬起頭，望著陳玉嬌。

    “阿嬌，你如何知曉……”

    “將軍，奴婢雖愚鈍，卻也跟在將軍身邊多年，多少在您身上學了不少，奴婢知道女王陛下對您多有忌憚，此次生日宴，便是最好的證明。”

    “往年，女王陛下必然親自駕到，唯獨今年，她怠慢了。”

    “這不就是向全天下宣告，您如今失了兵權，不受朝廷重用了嗎？”

    雲詞點頭。

    “可若是我死了，這一切便會結束，她也不必忌憚我，從此，眠兒和夫君便能過上安生日子。”

    “不，將軍錯了。”

    “您若是死了，她如何能放過大小姐？”

    “這……”

    雲詞猶豫了。

    是啊，眠兒如此聰慧，跟在她身邊那麼多年，上過戰場，她的確有主將的才能。

    “一旦朝中無將才，大小姐勢必會被推出去，難道，您想看見大小姐跟您一樣嗎？”

    “不！”

    雲詞堅定說道。

    “眠兒絕不會跟我相同，明日我便寫奏摺，告老還鄉，從此隱居山林，再也不插手凡塵的事情。”

    興許是過了一年多的安生日子，雲詞那顆心已經開始動搖了。

    她再也沒有了從前的那份自信，她無法在騎馬，也無法在上戰場，這條右腿，是她這輩子的傷口。

    若是能夠告老還鄉，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

    陳玉嬌心疼她。

    那個聰慧自信的將軍，最終被逼成了這副模樣。

    “將軍，無論如何，先養好身體，不要讓大小姐在擔心您了，您可知道大小姐被您培養的多麼優秀，她身上的風範，與您如出一轍，您絕不可有輕生念頭。”

    陳玉嬌再三強調道。

    雲詞終究是被她說動了。

    她原本渾濁的大腦逐漸開始清醒，醒悟過來時，她再看看鏡子裡自己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

    “阿嬌，他們都在門外嗎？”

    陳玉嬌點點頭。

    “將軍，主君已經在門外站了三日了，您滴水未進，他還扛著炎炎烈日，您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惹得主君也如此輕賤自己。”

    倒是個痴情的男兒。

    陳玉嬌嘴上雖然帶著幾分責怪，可卻是打心底裏爲了她感到高興，能夠有一個相親相愛的男人，若能平淡，又有幾人不眼紅？

    “快，叫她們進來。”

    雲詞深感愧疚，心中十分難受。

    陳玉嬌是個貼心的人，她走到門外，看著搖搖欲墜的尚宇，吩咐一旁的僕人將他扶回去梳洗一番在過來。

    “主君，放心，將軍那邊我已經說好了，您先回去稍作梳洗，我去請大小姐過來。”

    “裡面可否一切安好？！”

    尚宇站在門口眼巴巴的朝著裡面望去，眸中滿是焦急。

    這幾日他飽受烈日敲打，那張臉上泛着不正常的紅色，身上也是一股子汗味。

    “將軍自是安好，還望主君保重身體，切莫再讓將軍分心於您。”

    陳玉嬌的出現就像是一道甘露，這片被太陽烤焦的土地總算是有了幾分生息，得到了滋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