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孤家寡人
“你可曾見過星辰隕落?”
“星辰是在天上,不過是劃過了我們的世界,看一眼就走了,怎是隕落?”
“是,那你可有見過不殺人的劍?”
“劍本來就是殺人的,比如我手裏的這把。”
“可你試圖殺死隕落的星辰。”
“如果你是星辰,那你應該回天上去。”
“可我就喜歡在人間興風作浪。”
“人間很大,可容不得你。”
“此處容不下我,還有別處。”
“可我會追你到天涯。”
“何處是天涯?”
“天涯就在我的腳下。”
“這裏是不是天涯?”
“此處是你的天涯,可絕不是我的。”
小巷子裡有個少年郎,他揹着一柄鏽跡斑斑的鐵劍,腰間掛著一隻葫蘆,正俯首看著腳下的螞蟻,它們好似預知風雨將至,正要搬家離開,可不知去往何處?
他見到螞蟻進了新的小孔,可能已做好了窩,這底下也一定是密密麻麻、千瘡百孔。
少年郎從腰間取下酒壺,往小洞裡灌酒,將那隻螞蟻灌的無影無蹤,他抬起頭看著外邊的陽光。
忽地,有個人擋住了陽光,令光芒剎那間消失,一道寒冷的銀芒卻出現在少年郎的雙眼裏,竟有些灼目。
在少年郎身後角落裏,黑暗的看不見有什麼東西,那麼這小巷子裡發生了什麼災難?
又是什麼讓少年小心翼翼?
少年郎不敢動,那劍客停在了距離少年郎十尺有餘也不敢動,好似怕那柄生鏽的鐵劍,又或許是他認為生鏽的鐵劍,不足以殺死他。
京都,一座令所有人都畏懼的城。
在這裏唯有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有的人很強,有的人更強,有的人比更強還要強!
人吃人,鬼殺鬼。往往沒有意義的殺戮就越容易滋生渣滓!
少年郎道:“你想死?”
劍客道:“我不想死在這裏。”
少年道:“你怕死在這裏,無人收屍?”
劍客道:“是,我總不能請你幫忙。”
少年道:“我從不拒絕別人的請求,更何況是死人。”
少年郎為何如此自信?
大抵是他真有本事殺死眼前的劍客。
小巷子裡驚起了雷霆,雷霆的光芒讓人見到了少年郎的身後——那是血,無邊無際的血,還有殘肢斷臂!
——為何他能殺那麼多人?
——為何要殺那麼多人?
劍客道:“你為什麼殺人?”
少年郎道:“在這裏殺人還需要理由?”
劍客道:“他們平生沒做過壞事。”
少年郎道:“可總有一兩件別人看不慣的事。”
劍客道:“又不是聖人,怎可能做的完美?”
少年道:“是,他們不是聖人,可您是!”
劍客抬起頭凝視著天上的星辰,又低下頭,想著今晚會落雨,大抵星辰是不讓人見到。
那少年說的極對,死了的人不是聖人,他這個莫名插手的人才是聖人。
劍客道:“京都雖是殺戮之地,可不能蠻不講理,我蘇靜秋碰見蠻不講理的事情,自然要管一管。”
少年道:“是,我就是爲了尋您纔來的,今天在這裏,我想以鐵劍討教閣下的神劍歲寒。”
蘇靜秋道:“這人世間怎會有你這樣胡攪蠻纏的俗人?”
少年道:“正是因為有我這樣胡攪蠻纏的俗人,所以纔會有那麼多樂趣。”
蘇靜秋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道:“我是金陵城裏來的,因為身後有三個大字,京九碑,所以叫京九。”
……
……
糖葫蘆忽然抬起頭看向了京都城的方向,那裏有些事要解決,而他距離京都城不過幾步路的事情。
他想要去,可發覺自己動身不得。
是什麼禁錮了他?
那是師父陳寒今的卿湛劍,他紮根在地上,悲傷極了,似乎每個地方都有陳寒今,每個地方都是陳寒今!
“即便你再怎麼等待,他終歸是死了。”
糖葫蘆想了想,深吸一口氣道:“你有沒有見過更厲害的劍?你想不想繼承我師父最後的遺願。我是說,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去和他們再爭一爭,再把師父的名號從他們手裏拿回來。”
他就是這麼想的,即便想的事情有些不聰明,更有可能只是個錯誤,可他就是那麼想的。
“卿湛,我想說……好吧,我是想知道你對我的態度,如果你討厭我,何必扯著我站在這裏?如果不討厭我,為什麼不帶著我去找他們,用劍讓他們知道上元山還有我糖葫蘆?”糖葫蘆失落道。
興許因為他是個孤家寡人了,於是顯得有些無可奈何,忽然間他提起了劍警惕的看向來處,“真是個要命的女人!”
那個女人是魚離,她竟尋到了糖葫蘆的藏身之處,“你還沒有走啊?”
糖葫蘆想著道:“走不走,好像和你沒什麼關係吧?”
可他卻說不出那樣的話來,迎著那雙美麗的眼睛道:“我還有些事情沒有做完,比如見不到師姐就絕不會離開。”
魚離笑了笑道:“你還真是痴心,可她對你不怎麼上心,甚至與你有些隔閡。若不是她,你也不會成為孤家寡人。”
糖葫蘆笑道:“孤家寡人挺好的,糖葫蘆最不喜歡的就是熱鬧,從小到大我就是一個人長大,一個人到了今時今日的樣子。”
魚離笑道,“正好,我也是與你一樣。同樣是個孤家寡人。”
“那怎麼能一樣?我還有個師姐,你卻連個思念的人也沒有了。”
“本來是有的,可前幾天被你的徒弟帶著人殺了。”
糖葫蘆迎向她的眸子,她那溫柔似水的眼睛,一下子彷彿是針一般刺入他的心臟,將他的心臟紮成碎片,一塊一塊的又被碾碎了最後的尊嚴。
他轉過頭努力的壓住眼淚,可淚水仍然止不住的往外噴涌,不消一刻,他竟瞬間淚流滿面,傷心的掩面痛哭,“我怎麼知道如何面對師姐,如果去求得師父的原諒。”
魚離走到糖葫蘆的面前,輕輕的抱住她的頭,道:“我們都是孤家寡人了,以後在一起怎樣?其實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對我很重要。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就是有一種感覺,你會是我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