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江湖大會(2)
當第一批武林人士來到佛山的時候,屠虎就敏銳地感覺到,這是趙海運作的結果,只是他不明白的是,既然有這麼好的機會,趙海他早幹什麼去了?
這件事情的運作成功了,那趙海也快要回來了。屠虎抱著自己的衣服離開柳月房間的時候,柳月從背後一把抱住屠虎,胸脯緊緊貼著他,死活就是不放手。
屠虎拍拍柳月的手背,柔聲說:“月兒,耐一耐吧,這趙海說回來就回來了!”
“不嘛,那老鬼不是跑了嗎?你就那麼怕他?”柳月說,“他敲門,咱們也來得及呀!”
“月兒,等了這麼久都等了,還在乎等這麼兩天?再說,他趙海突然在屋子裏憑空消失,就說明屋子裏有暗道,我們沒有找到,不代表就不存在,也許,他突然間就出現在我們面前。這兩天安生些,別讓趙海回來看破,如果那樣,我們這麼多年謀劃的事情,不久白費了?好日子就要來了,到時候我倆就遠走高飛,一家人快快樂樂的過日子!”
“大毛二毛可一直都叫老傢伙叫爹呢!”柳月聽了這番話,也是有些心驚,嘆氣說,“每次聽見他們叫爹,我都替你感到憋屈得慌。”
屠虎也神色黯然:“爲了咱們的將來,都受點委屈吧!我捉摸,密道估計在書房或者你的房間裡,你多留心些,他的財富估計就藏在暗道中。等他回來了,你要留心他出現在哪裏。”
“嗯。”柳月鬆開了手,想到這老鬼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就心裏發毛。
提心吊膽的過了兩天,趙海沒有出現,柳月正在埋怨屠虎,故意嚇唬她,白白的耽擱兩天歡聚的大好時光。可屠虎對她說,陪著孩子玩吧,裝個賢惠媳婦,今天不回來,明天一定會回來的。
柳月還是很相信屠虎,吃罷晚飯,柳月正帶著大毛二毛在房間裡玩耍,突然牀板朝上掀起,一個黑衣人從床底鑽出來,嚇得柳月尖叫了一聲:“啊——”
“別叫,是我!”
柳月雖有防備,可這突然出現,著實嚇得不輕,她摸著自己的胸脯,“嘣嘣嘣”跳著,半天不得消停。
柳月撲過去,用粉拳擊打著趙海的胸膛:“你這傢伙,不帶這麼嚇人的,這會嚇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趙海一路奔波,很是疲憊,可是看到女人在懷裏撒嬌,兩個孩子在屋裏玩耍,頓時感到一種家的溫暖。他一把抱住柳月,對兩個孩子說:“大毛二毛,來,到爹這兒來,讓爹看看長高了沒有?”
“爹!”大毛都五歲多了,懂事一些,屁顛屁顛跑過來。趙海放開柳月,把大毛抱在懷裏,仔細端詳。
“大毛他娘,你說,這孩子怎麼長的一點都不像他老子!”趙海笑道。
柳月一驚,忙說:“男娃像娘呢!”
“嗯,是有點像你呢!”趙海腦子突然一閃,似乎這娃像一個人,可是他自我解嘲,這柳月買來就跟自己在一起,怎麼可能呢!
第二天,趙海讓柳月整了幾個菜,燙了一壺酒,端到閣樓上,和屠虎一起對飲。
屠虎裝憨貨已經成為本能了:“老爺,有什麼高興事,一早上就跑到這兒來喝酒?”
趙海指指閣樓上的百葉窗,說:“來,先陪我喝杯,等著,一會外面有一場好戲!”
他們一邊飲酒,一邊看外面祖廟的廣場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
“外面在幹什麼?”屠虎問道。
“江湖大會,待會餘楓就是這場大會的主角。”
餘楓一會兒果真來了,屠虎故作驚訝:“老爺,你怎麼知道的?”
趙海有一種智商碾壓屠虎的優越感,他哈哈大笑:“這都是老子一手導演的,能不知道麼!”
“這麼好的招數,老爺原來為什麼不用?”這纔是屠虎不知道的。
“嗯,是有點遲了,好在還有用。”趙海也不回答,端著杯子抿了一口。
當唐慶堂九支飛鏢發出的時候,趙海興奮的一下子站起來,可是,閣樓太矮,腦袋碰到閣樓上,“咚”的一聲……
閣樓的窗外,江湖大會仍在繼續。
蘇乞兒站起來,率先說話了:“餘掌門,這麼急著動手,是想殺人滅口吧?”
余文覺說:“我等這個機會等了十幾年了,這逆徒讓我螳螂門滿門蒙羞,你說我不急嗎?”
“既然都等了十多年了,又何必急在一時?他餘楓既然來了,也就沒打算跑,何況這裏有這麼多武林前輩。該不是怕他說出什麼話吧?”
“笑話,這樣的敗類,無論說出什麼來,也沒人相信啊!”余文覺說道。
餘楓繞過桌子,走了過來。
“你、你要幹什麼?”余文覺似有些懼怕,指著餘楓說道。
餘楓在余文覺面前停下來,雙膝跪在地上:“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感謝師傅傳藝之德!”
余文覺側身避開:“我已經將你這個敗類逐出門牆,我沒你這個徒弟,我螳螂門也沒你這號弟子!”
“第二拜,感謝師傅這許多年的養育之恩。”餘楓在此拜倒在地。
“你還知道啊,我還以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呢!”余文覺大罵。
“第三拜,向師傅告罪,原諒弟子餘嵐不辭而別。”
“螳螂門沒你這號不肖弟子!”余文覺叫道。
餘楓也不理會,站起身來,對余文覺身邊的師弟、師妹,作了一個揖:“見過各位師弟、師妹!”
余文覺大喝一聲:“餘嵐,你如果自裁謝罪,我代表螳螂門,還是認你這個弟子,你還可以重新回到師門,埋葬在雞公山!”
餘楓轉頭看向余文覺,沒有說話。
“怎麼,你不聽師傅的話了?”
狗蛋兒跳起來大叫:“這老兒好生無理,明明說已經把餘大哥逐出師門,現在又要餘大哥聽師傅的話,聽你啥話,又不是喝酒吃飯,你讓人家自己去死!老烏龜,你還自稱師傅,天下有你這樣的師傅嗎?你咋不去死?你是老糊塗了麼?”
余文覺裝作沒有聽見,繼續施加壓力:“我在名份上是你的師父,實際上也是你的父親,你姓什麼?你姓我的餘!我撿你回來,就叫你餘嵐!我是你師父,我也是你父親,無論是從哪個角度,我說的話,你都不可違逆!”
餘楓說:“師父,你對我的確有養育之恩,正是因為這樣,我餘嵐隱身於此,代父受過。你不該知道我在此,還殺向此處,不依不饒。鍾大人對我說了一番話,人間有恩情,但更有道義。我不能只顧報恩,忘記人間的道義!”
“你,你什麼意思!”余文覺知道餘楓孝順,本想利用這一點,逼他就範。當然,能成功更好了,不成功,他還準備了下一手。
“好,你不自裁,那我爲了江湖道義,只好親自動手,清理門戶,除掉你這個惡徒!”余文覺肯定不願給餘楓說話的機會,他作為師父,清理門戶,別人也不好說什麼。
余文覺雙掌一按面前的桌子,縱身跳起,直撲餘楓。
蘇乞兒擋在餘楓身前:“你就那麼害怕餘楓開口嗎?”
“這是我螳螂門清理門戶,外人不得插手!”
樊長老哼了一聲:“餘掌門退後,你既然要江湖武林為你主持公道,那我們就給你公道。可難道餘老弟就不需要公道?我們最起碼也要聽聽餘老弟說說,讓在座的同道評評理。”
“他,他餘嵐所作所為,江湖上人人皆知,還有什麼好說的!”余文覺說。
餘楓頓時忍無可忍,他指著余文覺身邊的一個徒弟,大聲說:“小林子,師妹出事那天,我去找師傅的時候,你正好在門口,是也不是?”
“是。”
“當時,我從師傅房間出來,回到我的屋子裏,和你說話,而師傅他上了鳳冠崖,是也不是?”餘楓接著問。
“小林!”一個威嚴的聲音,讓小林一個哆嗦,他趕緊退後,不再回答。
所有在場的人,都知道余文覺這是在隱瞞什麼。
忽然,人羣后面有人喊:“殺了餘楓,殺了蘇乞兒!江湖豪傑,爲了道義,爲了武林,爲了天下,除掉這兩個禍害!”
看來,有些人看出形勢不利,趕忙站出來搗亂,而且聲勢還不小。
余文覺大喜,看來是有人在幫自己:“看見了嗎,什麼是公道自在人心,什麼是人心所向,什麼是多行不義必自斃!”
“安靜!”樊長老一聲大吼,“敢再喧譁,給我驅逐出去!”
“是!”負責維持秩序的武林人士大聲迴應。很快,這些徐友諒請來鼓譟的人,就都不敢開口了。
餘楓掏出一塊佩玉:“大家看,這是什麼?”
樊長老看了看,點點頭,然後遞給武林頭面人物傳看。
“這上面刻著餘掌門的名諱,可又能說明什麼?”慧信師傅問。
餘楓痛心地說:“這是我爬下山崖,在小師妹的手中找到的,她的手攢的緊緊的。”
“你這賊子,爲了嫁禍你師父,你這樣的事情居然也幹得出來!”余文覺暴跳如雷。這件事他早就想過了,抵死不認賬,量餘楓也沒什麼辦法。
餘楓不願意再讓小林子為難,轉身來到沈悅的父親沈文遠面前。
“沈老伯,我相信,沈悅在您面前應該提到過我,被您拒絕了!”
沈文遠含淚說道:“早年已經許配了周家,怎好悔婚?唉,早知道這樣……”
“沈老伯,您想想,我倆兩情相悅,商量著準備逃婚私奔,怎麼可能做出這等事情來?”
“是啊,當初老夫也是不信,奈何你師父說他親眼所見,不由得老夫不信啊!”
餘楓在懷裏掏出一個銀鎖,上面還掛著一個小小的鑰匙:“沈悅是不是也有這樣的一把鎖?”
“是啊,是啊,一模一樣呢!”沈文遠說。
這時,沈文遠身邊的一個男人也說話了:“這是我陪著妹妹上城,她在銀鋪買的,當時我還以為是送給周家,沒想到在你手裏。”
沈文遠抖抖地從懷裏掏出一個銀鎖,說:“我一直留著,做個念想,可是每次呀,看見一次,就哭一次,小悅她死的慘啊!”
沈悅的哥哥沈愉說:“可是,這把鑰匙打不開這把鎖。”
餘楓把自己的銀鎖取下來,交到沈愉的手中:“這把連心鎖的鑰匙在我手裏,我的連心鎖的鑰匙在沈悅手裏。沈悅寫了一些話,鎖在她的鎖裡,我寫的話,鎖在我的鎖裡。我們鎖進去後,約定成親那天再開啟。”
沈愉說:“現在我能開啟嗎?”
“小師妹都不在了,約定還有什麼意義呢!開吧,我也想知道小師妹給我說了些什麼。”餘楓傷心的說。
蘇乞兒上前制止,說:“各位,大家先檢查一下,這上面有沒有動過手腳,免得到時候又認不認賬!”
樊長老拿起一個,仔細觀察,指著銀鎖上面的一個字,問餘楓:“這個刻有嵐的,是你佩戴的?”
“是。”
樊長老接著問:“這個刻著悅的,可是您的小女的?”
沈文遠接到手中,仔細看了,點點頭:“諸位大可放心,小女死後,這個銀鎖,我是從未離開過我的身邊的。”
當樊長老將兩把連心鎖拿到余文覺面前,蘇乞兒這時候觀察到余文覺臉色變了,不過,余文覺雖然緊張,但他想到,這連心鎖頂多也就是少男少女的情話,只能證明他們是情人,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
先開啟的是銀鎖上刻著“嵐”字的,這是餘楓佩戴的那一隻,裡面的字條,也是餘楓寫的。
不出所料,果然訴說的是相思之情,可接著,就有點出乎意料。餘楓說他捨不得師傅,捨不得山門,捨不得師弟。連余文覺聽了都有些小小的感動。
“假的,假的!”余文覺大聲說道。
樊長老說:“這可是你剛檢查過的,而且從字紙和筆跡來看,也不像是新的。”
“那是他事先就有預謀的!”余文覺說。
沈文遠插話了:“先不說真假,不是還有一個銀鎖嗎?開啟看看,我的小女說了什麼。”
小林子突然說了一句:“那天早晨,小師妹讓我叫你上山,就是讓你上山開銀鎖的!”
“多嘴!”余文覺一巴掌扇在小林子的臉上。
這麼一說,餘楓也對這把銀鎖充滿了期待,這銀鎖裡,沈悅到底想對自己說什麼呢?
“叭”,沈文遠開啟了銀鎖,他拿出裡面的紙張,看了兩眼,不忍心開啟看,交給了沈愉:“念給大家聽吧!”
“是,爹!”
沈愉展開一張疊的很緊的花紙:“師兄,你一直跟我說,你不願意背叛師門,不願意離開師傅。我知道你對師傅的感情。可是,你真的不知道師傅的為人。這一年來,師傅幾次對我輕薄,把我叫到房間去動手動腳,我顧及到你的感受,沒跟你說。還記得那天在柴房裏嗎?當時幸虧是你砍柴回來了,不然那天我就著了師傅的毒手。這些日子,我一直躲著他,不給他單獨相處的機會。我很想下山,可又捨不得你。我也不想嫁到周家,師兄,我們一起浪跡天涯吧,哪怕餐風露宿,哪怕飢寒交迫,有你在身邊,所有的苦都是甜蜜……”
“小師妹——”
餘楓慘叫一聲,蹲在地上。
“哪裏去!”蘇乞兒一直盯著余文覺,看著他偷偷摸摸想溜走,一把揪住他。
余文覺在江湖廝混這麼多年,也不是易與之輩,回身一道寒芒襲向蘇乞兒面門,因為距離太近,還不急躲閃,蘇乞兒張嘴將其咬住,原來是一根毒針,這毒針有一個細小的軟管,這一咬,一股腥臭的汁液射向自己的喉頭。
蘇乞兒顧不上這些,一掌切向余文覺的後頸,將他打倒在地,吐出毒針,頓時感覺到嘴唇有些發麻,於是從腰間取出酒葫蘆,喝了一口,漱漱口,吐在地上,地面的草叢瞬間枯萎了。
“好毒!”周圍的武林人士都站起來了。
樊長老小心地撿起毒針,看了看,又放到鼻子尖聞聞,從葫蘆裡倒出一粒綠色的藥丸,塞到蘇乞兒嘴裏:“不礙事,這是莽山烙鐵頭煉製的毒針,對付蛇毒,老叫化是最有把握的,放心,吃下它就好了!”
“謝謝樊長老!”
沈文遠拄著柺杖,走到余文覺身邊,渾身氣的直顫抖:“你,你這個人面獸心的——”
話沒說完,沈文遠暈厥在地。
“爹!”沈愉趕忙扶住沈文遠。
樊長老問:“大家怎麼說?”
全場的武林同道,齊聲爆發出怒吼,響聲震天動地:“殺!殺!殺!”
樊長老舉起打狗棍——
“不要啊,饒了我吧!”余文覺哀求道。
“你這樣不知廉恥的東西,當是饒你不得!”打狗棒轟然落下。
不用再看了,閣樓裡,趙海把酒壺砸在地上,一氣之下掀翻了桌子,他沒想到,自己精心佈下的必殺之局,居然就這麼化解了!
可就在這時,只聽見全場一聲驚呼,趙海趴在閣樓上的小窗看去,只見蘇乞兒搖搖晃晃走了幾步,口裏噴出一團黑血,仰面倒在地上。
“唉,怎麼是這樣!怎麼是這樣!”樊長老連聲說。
“哈哈哈,天助我也!沒有除掉餘楓,卻除掉了更厲害的蘇乞兒,太好了!”
“蘇燦哥哥,蘇燦哥哥!”一個女孩奔跑著衝向蘇乞兒。這個身影,趙海是太熟悉了!
“媽的,女兒總是養不家,養了這麼大,心思卻總是在外人身上,唉,冤孽啊!”趙海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