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丁這個人不簡單。”唐娜忽然說。

    葉天鷹和雨滴同時點頭，昨天在那麼複雜的情況下，他們沒有忽視園丁，一直都在觀察對方。

    園丁唯一露出破綻的時候，就在於突然站起來，掌心裏亮出小刀那一刻，可是沒過幾分鐘，他就控制了自己的情緒，把小刀收起來，重新變得笑嘻嘻的，跟胡說熱烈交談。

    一個人如果能把自己的情緒控制到那種地步，收放自如，絕不發火，那就證明他是絕對的心理高手。在任何情況下，面對任何敵人，都能隨心所欲，控制談話節奏。

    “你們說，像園丁那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只是黑塔羅的無名小卒？要聽命於國王和總管？我覺得他的身份一定很有蹊蹺。”唐娜說。

    雨滴記得，在太平鎮第一次見到園丁的時候，她就覺得，這個一直笑眯眯的中年人高深莫測，因為笑容就是他最好的偽裝，任何時候別人見到他，只看到了和藹的笑，完全覺察不到，他一直是在笑裏藏刀。

    “黑塔羅本來就很神秘，迄今為止，江湖上都不知道那裏麵到底有多少人。”葉天鷹說。

    “這一次，我們只能以國王為目標，先消滅了他，其他人以後再說。”雨滴說。

    實際上，這件事也很困難，畢竟誰都沒有把握，在一對一的對決中，直接殺死國王，更何況，黑塔羅已經安排全球直播，這一戰對於葉天鷹來說事關重大，如果不能謹慎應對，一世英名也許就會歸於流水。

    “我們在本城一共有二百五十名線人，現在已經全部通知他們，掘地三尺，也要把總管找出來。”唐娜說。

    “我親自去找。”雨滴站起來。

    “不行，你不能出去，外面太危險。”唐娜立刻反對。

    雨滴搖搖頭：“唐娜阿姨，你知道嗎？總管要找的是我，只要我站出去，他自然就會主動出現，否則，我們單單依靠著線人的力量去尋找他，實在太難了。如果他躲到某一棟大樓的地下室裏，永不露面，你的線人就毫無辦法。”

    對於雨滴的決定，葉天鷹表示贊同。

    這種情況下，雨滴直接暴露在黑塔羅的窺視範圍之內，總管馬上就能得到訊息，然後雙方見面。

    “雨滴，我知道你很勇敢，這一次，你一定能夠親手解決問題。”葉天鷹說。

    唐娜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一直以來，她關心雨滴的安危勝過自己。

    “叔叔，我現在就出去，一個人到黑鬍子偵探社，這一路上，想必有很多人能夠看到我，黑塔羅的線人也會報告給總管，那麼很有可能，我們就在黑鬍子偵探社見面，假如出現意外，你到那邊去，就能找到我們。”雨滴胸有成竹地說。

    現在，她已經不是葉天鷹和唐娜羽翼下的小麻雀，而是一隻少年的雄鷹，可以像葉天鷹一樣，翱翔天際，搏擊強敵，只有這樣她才能迅速長大，成為正義聯盟中的一員，為葉天鷹分擔壓力。

    “我明白了，你放心地去吧。雨滴，只要我還活著，就沒有人傷得了你。”葉天鷹說。

    現在，凱貝不在身邊，雨滴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一個人揹着書包出門，向黑鬍子偵探社走去。

    很快她就發現，不管是房子周圍還是沿途的窗戶後面，都有人偷偷地拿著望遠鏡觀察著她。她大概數了數，至少有二十幾個人，嚴密監視著這邊。

    她忍不住偷偷地嘆氣，正如葉天鷹說的，除了黑塔羅和黃道十二宮的敵人，還有很多江湖同行都在坐山觀虎鬥。他們都屬於中間派、牆頭草，只要沒有侵犯到自己的利益，那就按兵不動，看著別人廝殺爭鬥，最後如果有便宜可佔的話，就跳出來打掃戰場，坐享其成。

    這樣的人其實是最可惡的，就像荒漠上的禿鷲一樣，永遠都在暗中偷窺，找到機會，就衝下來搶奪獵物，實在是可惡之極。

    過去，因為有葉天鷹的庇護，雨滴從來不去想江湖上那些紛亂複雜的戰鬥形勢，因為她覺得自己能夠在城市裏茁壯成長，做一個很棒的大偵探，就像福爾摩斯一樣，根本不用跟江湖人物發生正面衝突。可是，到現在她必須承認，自己的想法還是太幼稚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無處不在，只要她走出那個門口，就已經踏入了江湖。而且，城市裏的種種罪惡事件都跟江湖脫不開關係，很多就是江湖人搞出來的。所以沒辦法，一個好的大偵探就一定是江湖人，每天面對的也是江湖上的廝殺戰鬥，根本不可能獨善其身。

    從這種意義上說，她和葉天鷹其實沒有任何區別，做的都是維護江湖正義的事情，只不過，最終葉天鷹會成為江湖大俠，而她則是成為超級偵探。

    兩個人殊途同歸，都必須爲了社會和平而奮戰。

    路上沒有發生任何事情，那些人只是暗中觀察，卻沒有人跳出來，對雨滴不利。

    直到她走入了黑鬍子偵探社的辦公室，看到了高度，才摘下挎包，放鬆了心情。

    高度臉上帶著濃濃的黑眼圈，眼睛裏也佈滿了紅血絲，看起來，昨晚肯定沒有睡好。

    “我已經託了很多人尋找社長的訊息，但是，剛剛接了十幾個電話，沒有一條有用的線索。社長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昨天在大螢幕上亮了亮相，然後再次消失了，我現在實在搞不懂，如果他自己能夠單槍匹馬解決問題，又為什麼創立黑鬍子偵探社，把我們兩個招進來？”高度說。

    “黑鬍子偵探社或許是他掩飾本來身份的一種偽裝。這個時候，咱們不能氣餒，而是要堅強地站起來，爲了自己而戰。”雨滴說。

    他們走到胡說的辦公室裏，拍著保險櫃的門，都相當鬱悶。

    兩個人都知道，保險櫃裡裝著很多金條和紙幣，胡說一個人花一輩子也花不完。

    “高偵探，我以為不應該去找社長，而是應該找黑塔羅的總管？”雨滴說。

    高度猜不透這個問題，不知道雨滴為什麼這樣說。

    雨滴嘆了口氣，只好耐心地向高度解釋：“現在胡說社長要的是人魚鑰匙，人魚鑰匙就在總管手裏，還沒有製作完成，這樣的話只要你控制了總管，胡說社長就會出現，跟你商量怎麼辦。”

    她越來越覺得，其實要想成為一個高階偵探，頭腦比身手更重要。有些人天生就有成為偵探的天賦，很多事情只看一眼就能看到結果。但是，像高度這樣，任何事情都依靠別人解釋，那就太累了。畢竟胡說不可能帶領高度一輩子，一旦黑鬍子偵探社解體，那麼高度將來失去了老師，做任何事情，都會像沒頭蒼蠅一樣，亂跑亂撞，毫無結果。

    現在雨滴看著高度，覺得對方十分可憐，大家在同一個偵探社裏，應該同心協力，共同解決問題，但是高度本來就沒有偵探天賦，現在又思想紊亂，已經無法成為她的幫手，只會變成她的累贅。

    “高偵探，現在你應該躺下來，好好睡一覺，身體恢復了，腦子也會變得清醒，那樣的話看待任何問題，都能發現其中的脈絡。”雨滴說。

    高度搖搖頭：“我睡不著，只要一閉眼，就想起胡說社長和園丁坐在沙發上的情形，他本來能夠把我們救出去，但是卻一直跟園丁在討論問題，根本沒有把我們的生死放在心上。”

    雨滴不想再討論這件事，因為這事已經成為過去式，他們早就在凱貝的幫助下，成功地脫險，再回頭討論又有什麼意義呢？況且時間這麼寶貴，假如一個人老是活在過去的記憶中，那就太愚蠢了。

    “高偵探，我們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社長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見到他親自問他不就行了？我剛剛說過，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總管，抓住人魚鑰匙這一關鍵，然後其他人就乖乖地找上門來，跟咱們好好協商。”雨滴說。

    她實在不忍心看到高度再折磨自己，畢竟那樣做毫無意義，就算是三天三夜不睡覺，高度也不可能獨立解決這個問題。

    “現在我的腦子很亂，就像一鍋粥一樣，晚上睡不著，白天無法集中思想，看任何事情，都是兩眼一抹黑。”高度說。

    “那現在你只要做一件事，就是對我們黑鬍子偵探社最大的貢獻，也就是兩個字——睡覺。”雨滴說。

    高度苦笑了一陣，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躺在沙發上睡覺。

    雨滴一個人站在胡說的辦公室裏，時而走到窗前，遠眺那兩座大廈，時而走到保險櫃前面，看著這個巨大而精密的櫃子，然後她一遍一遍想象著胡說在這個辦公室裏所做的工作。

    三個人都有獨立的辦公室，過去她和高度非常尊重胡說，沒有事情，輕易不到這個辦公室裏來，而且，他們不會偷看胡說電腦裡的資料，因為那是做人的原則問題。那樣一來，胡說在這個辦公室裏無論做過什麼事情，外人都不會知道。

    “如果我是社長，我會做什麼？”雨滴自言自語。

    她繞著胡說的辦公桌轉了幾圈，然後坐在胡說的椅子上，向正前方望著。

    對面的牆上是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圖，旁邊掛著一幅書法作品，上面寫的是胡說的座右銘——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