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如果你一直待在這裏，就會距離夢想越來越遠。你應該看得出來，這一次大亨委託黑鬍子偵探社尋找四件失物，簡直就是開玩笑。這是成年人的遊戲，你還年輕，完全看不懂。不相信的話，回去問問葉天鷹大俠，你就知道這是一種什麼套路了。我最欣賞你的地方，是你看清了誰是敵人誰是朋友，誰是毫不相關的第三者，只有瞭解這一點，才明白黑鬍子偵探社在這件事中佔據的是什麼地位，纔不會盲目地惹上強敵，遭到黃道十二宮的瘋狂報復。人在江湖，最重要的是讓自己變得聰明起來，能夠明哲保身，以不變應萬變，立於不敗之地。”雙魚說。

    對於這些成年人的處世哲學，以前葉天鷹給予的見過不少，只不過沒經過實戰，她總是無法理解，理論中的精妙之處。

    “謝謝你的指點，我回去一定向叔叔請教，理解這些話的本意。”雨滴說。

    電梯來了，她們本來應該在這裏分開，但是雨滴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感覺電梯帶來了一陣騰騰殺氣。

    “我送你下去。”雨滴說。

    “不用這麼客氣了吧。”雙魚笑著搖頭，一步跨進了電梯。

    雨滴跟上去，禮貌地笑著：“我叔叔曾經教導過我，對江湖前輩一定要有禮貌。”

    電梯緩緩下行，雙魚很滿意地向着雨滴點頭：“葉天鷹大俠的侄女，果然有大家風範。”

    雨滴不知道自己的第六感來自何處，只是感覺到，雙魚一走出去可能就會陷入攻擊之中。

    “我想請問，你們黃道十二宮的人會保護你嗎？”她問。

    雙魚搖搖頭：“我們雖然同屬於黃道十二宮這一組織，但是，每個人都各自為戰，很少聚集在一起。不過你放心，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我雖然雙臂受了傷，自保還是沒有問題的。”

    雨滴嘆了口氣：“你既然知道自己受了傷，為什麼不找個地方，穩妥地隱藏起來？等到傷好了再出來工作，這種情況下你到處亂跑，很容易被仇家盯上，最後弄得兩敗俱傷。”

    雙魚笑起來：“小姑娘，別為我擔心，有句話你知不知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們這些人即使受了再重的傷，也能百分之百自保，不會陷入危險之中，這也是經歷了十幾年的江湖磨礪，才得出的經驗和教訓，不但要狡兔三窟，而且得找好退路。小姑娘，謝謝你的好意，回去以後，代我向葉大俠問好。”

    一想到葉天鷹和唐娜，雨滴的眉頭就皺起來，因為雙魚出現之後，唐娜的情緒怎麼樣都不對，跟以前相比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另外，幫我告訴你的唐娜阿姨，我們會成為朋友，不會成為敵人。”雙魚又補充了一句。

    雨滴看不懂成年人的感情問題，但是敏銳地感覺到了，唐娜對於雙魚就是抱著一種說不出的敵意。

    “我會告訴他們的，謝謝你為他們想得這麼周到。”雨滴說。

    電梯到了一樓，雨滴和雙魚並排走出去，經過大堂，走出大門。

    大街上風和日麗，天氣晴朗，來來去去的人流當中，似乎並沒有什麼危險存在。

    “小姑娘，再見了。”雙魚向右拐，融入了人流當中。

    雨滴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就算雙魚遭遇到危險，自己除了打電話報警之外，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這是一件讓她感到沮喪的事，雖然高度教給了她一些防身的技能，現在卻根本用不上。

    在複雜的案子面前，她越來越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充滿了無力感，單憑個人的力量無法向前推進。

    如果叔叔真的能夠加盟胡說社長成立的偵探社聯盟，那樣的話，本城的偵探力量，就太強大了，幾乎可以完成任何事，把本城變成一個無犯罪城市。

    想到這些，雨滴覺得胡說真的應該邀請葉天鷹加盟，為這個城市的安全貢獻力量。

    她剛剛準備返回偵探社去，門口的臺階下面有個人突然停住，向上望著，目光跟她相遇。

    那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身材極其魁梧，眼神非常凌厲，彷彿一隻隱藏林間的老虎一樣。

    雨滴不認識對方，但是卻覺得對方來者不善。

    中年人只停了幾秒鐘，就繼續向前走，像雙魚一樣，融入人海之中。

    城市之中充滿了各種危險，但是，危機爆發之前，任何人都不知道危險來自何處，看似平靜的表面之下，暗流洶涌，波濤起伏，只有真正的江湖人才能感覺得到。

    雨滴覺得，剛剛經過的那個人，雖然只向自己看了一眼，卻好像幾十把尖刀，撲面而來。

    如果放在過去，她或許會感到心驚肉跳，並且惴惴不安，但是，現在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之後，她已經變得冷靜鎮定，不再為這些小事而煩惱。

    “暴風雨再猛烈，海燕也能夠振翅高飛。”她用過去葉天鷹經常告訴她的座右銘，來鼓勵自己。

    她甚至覺得，危險本來就是江湖的一部分，如果一個江湖人，從未遇到過危險，那隻能證明他的生活太安逸了，還沒有真正地踏入江湖。

    雨滴轉過身，看見高度正從電梯裡出來。

    “雨滴，你這麼長時間沒上去，我有點不放心，就下來看看。”高度說。

    雨滴有些不好意思：“高偵探，我只是出於禮貌，下來送送人家，你不用擔心。”

    高度嘆了口氣：“雨滴，謝謝你的啓發，我才認識到偵探在江湖上處於什麼地位？我們既不是大亨的朋友，也不是黃道十二宮的敵人，而是獨立自主的第三方。只有明確了這一點，我們才容易開展工作，原先的時候，我總是把自己放在正義的審判臺上，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偵探，最終目標就是懲治犯罪，保護百姓，實際完全錯誤。”

    這曾經也是雨滴的想法，認為偵探就代表了正義和審判，似乎比一個大法官更有權力，去決定罪犯的生死。實際上，這是完全錯誤的，偵探沒有任何權利去界定別人犯罪與否，因為那是法官和保安局的事。

    作為黑鬍子偵探社的一員，雨滴或者高度，只能窮盡自己的智慧，追查罪案真相，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濫用私刑，懲治罪犯。

    他們所處的是一個法治社會，法治城市，一切都應該交給法律來處理，在任何時候都不能越界。

    “高偵探，這只是我自己的感悟，如果能夠給你一些啓發，那是我的榮幸。”雨滴認認真真地說。

    過去，她把胡說和高度都看作自己的老師，現在聽到高度說出這樣的話，心裏非常高興。

    她覺得，能夠幫助別人，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

    兩個人一起乘電梯上樓，高度突然問：“雨滴，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雙魚會出現在我們黑鬍子偵探社，這個時候她已經成為所有人追殺的物件，應該好好地躲起來纔對，再這樣招搖過市的話，只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剛纔雨滴已經想過這個問題，她甚至懷疑，雙魚這樣做就是爲了迷惑追蹤者，把戰火蔓延到每一個角落裏去，分散追蹤者的力量。

    如果他是追蹤者，發現雙魚曾經出現在黑鬍子偵探社，就一定把這裏作為一個關注目標，留下幾個人專門追查他們三人。同樣，假如雙魚出現在十個地方，對方就要分出十幾個人來調查，大大削弱了戰鬥力。那就利於雙魚各個擊破，然後從容逃脫。

    “我們是被利用了。”雨滴說。

    “你的意思是雙魚利用我們來擺脫追蹤者？”高度立刻明白了。

    他們回到偵探社，看到大門右側的牆上，被人用紫色的粉筆畫了好幾個奇奇怪怪的符號，有些像是舵輪，有些像是星星。

    “剛剛我出門的時候，還沒有這些符號。”高度說。

    “那就證明我們被江湖人物盯上了，並且做了特殊記號，看起來胡說社長說得對，以後進出偵探社，一定要小心了。”雨滴說。

    他們兩個回到辦公室，沒有坐下來休息，而是仔細搜尋雙魚座過的地方。很快，雨滴就在轉椅的扶手縫隙裡，發現了兩個微型追蹤器。

    這肯定就是雙魚留下的，把這東西放在這裏，敵人就會知道訊號的位置，一路跟過來。

    雨滴又氣又笑，自己本來以為雙魚到辦公室來是爲了向自己解釋一些事情，甚至是爲了拉近雙方的關係，實際其根本目的則是爲了引開追蹤。

    看起來，江湖人物最擅長的就是一箭雙鵰，表面做的和心裏想的完全不同。

    更可怕的是高度在自己的辦公室裏也發現了追蹤器，雙魚不知道採用了什麼手段，在整個黑鬍子偵探社總共設下了十個追蹤器，等於是把所有的跟蹤者都引到黑鬍子偵探社來了。這就是江湖人物的本質，處處都充滿了爾虞我詐，根本找不到真正的朋友。

    “雨滴，你說社長到太平鎮去，會不會有所收穫？”高度又問。

    現在兩個人的關係早就倒轉過來，雨滴變成了老師，高度變成了學生。

    “打個電話問問社長，看看他是否需要幫忙。”雨滴說。

    高度趕緊打電話，出乎意料的是，胡說的情緒竟然十分高漲：“我在這裏發現了一些線索，有人說人魚鑰匙曾經出現過，並且高價待估。”

    雨滴立刻指出：“社長，那一定是黃道十二宮的疑兵之計，他們實在太狡詐了，做出的任何事，都包著複雜的目的，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人魚鑰匙是件寶貝，任何人拿到之後，在這種風口浪尖上，一定會悄悄隱藏起來，絕不可能公開出售，而且是價高者得。現在雨滴再也不相信黃道十二宮的人，所以纔會這樣告訴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