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難受
當手中好像觸控到了什麼東西的時候,芮雪蘭一下子頓住了,就連聲音都是拔高了一些,“這裏有人,這裏有人,我碰到人了。”
“你小心一點。”洛滄海也是注意到了芮雪蘭這邊的情況,快步走到她的身邊,將她往後拉了一點,避免芮雪蘭因為太過於激動而傷到自己,這纔開始小心翼翼地刨開那些被壓在人身上的石塊。
此時,隱約可以看到被壓在下面的人的時候,芮雪蘭連忙叫幾個人放慢速度,畢竟要是因為石塊突然被搬開造成出血就不好了。
芮雪蘭被洛滄海拉開的時候,也是可以感受到自己的雙手已經發麻並且出血了,但是此時她也是沒有太顧得上這些事情,無論如何都要上前幫上一份忙。
“好了好了,慢一點。”
上面的石頭幾乎被移開了,那個被埋在下面的人也是露出了模樣,在看到的那一瞬間,芮雪蘭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雙唇不停地顫抖著。
那個倒在廢墟之中的人,此時已經是血肉模糊了,儘管胸腔還是不斷地起伏著,有著生命的氣息,但就是剛剛的一瞥,芮雪蘭都可以看到他的右臂已經是幾乎沒有了,那個位置,已經只剩下了血塊。
長期和魔道妖獸搏鬥的時候,芮雪蘭也不是沒有看到過血腥的場面,但是從來都沒有一次,能夠給她如此震撼的感覺。
芮雪蘭自顧自的走到一旁去,只是覺得自己隱約之中有些反胃,站在旁邊聽著其他人忙忙碌碌的聲音,面前一片空白。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的時間,直到洛滄海站到她的旁邊,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的時候,芮雪蘭的這才發現自己的身子不停地顫抖著。
“怎麼樣了?”洛滄海輕聲說道,“剛纔那個人已經被救出來了,儘管現在還在昏迷中,但是應該是生命無憂了。”
“哦……”芮雪蘭麻木地應了一聲,“那就好,那就好。”
“你沒事吧。”見此,洛滄海便是又說了一聲,安慰似的拍拍芮雪蘭的肩膀,“雪蘭,你救了一個人呀,無論如何……”
“我知道。”芮雪蘭原來空洞地眼神逐漸的聚焦起來,嘴角勉強揚起一絲笑容,“沒事,就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情景心情有些難受罷了。”
洛滄海也是知道這個時候在說些什麼都是沒有用的,芮雪蘭本來就不是什麼糾結之人,只要能夠給她一點時間的話,應該也是會緩過來的。
芮雪蘭抬頭給洛滄海一個感激的笑容,便是走開來去,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
洛滄海又是聽到旁邊有人在呼喚著救人的聲音,便是快步的往前俯下身子來,沒有用任何工具就這麼用手開始了最原始的動作。
其實……芮雪蘭看到了這樣的場景感受到了無窮的震撼和苦澀,但是他有何嘗不是呢?原本還是可以壓制住的,可是在看到芮雪蘭的樣子之後……
在天災人禍的面前,這樣的人類又是多麼的渺小呀,他們修道之人儘管可以加強自身的力量,但是在如此的環境之中又是能夠改變多少呢?
如果他們兩個沒有被封印靈力,如果他們當時也在這個村落裡面,他們能夠做什麼呢?
“孩子,孩子,用這個,小心你的手呀。”一箇中年男人看到洛滄海呆滯的目光,連忙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給洛滄海遞過去一個手套一樣的東西。
在這樣的緊急情況之下,其他人也是沒有什麼功夫來考慮在幫助救援的人到底是多大的年紀,畢竟這種時候,人多了一個,那些被壓在下面的人就多了一分獲救的希望。
“謝謝。”洛滄海接過手套套在自己的手上,便是繼續俯下去了。
一天的救援下來,沒有任何靈力的幫助作用下,洛滄海也是筋疲力盡了。
芮雪蘭在最開始的震撼過後,也是飛快的加入了接下來的救援當中,直到夜幕降臨之後,這才和洛滄海一起停了下來。
兩個人在這段時間內沒有什麼交流,如今停下來,也是滿面疲憊,皆是癱坐在廢墟之上,只能衝着對方揚起一個笑容。
“孩子,我說你們真的是來找東西的嗎?”高大男人經過一天的忙碌也是出了一身汗,語氣也沒有了最開始的雄厚,隱約帶著喘息聲,伸出手來讓洛滄海拉著他。
雖然說後面和洛滄海芮雪蘭分開來了,但是他偶爾抬起頭來,便是可以看到這兩個年紀不大的孩子一直都在忙碌著,甚至是他都因為疲憊停下來休息一會的時候,那個不大的少年仍然是埋頭苦幹著。
洛滄海只是報以一笑,便是藉着高大男人的力道站起來。
此時,有些人已經把火把點起來了,大部分的人都在被救援出來的地方忙碌著,芮雪蘭起來之後,便是和洛滄海打了一聲招呼之後就過去了。
那塊地方不斷地有喜極而泣的哭聲,亦或是悲痛至極。
“來幫忙打下手呀,這血止不住了。”芮雪蘭聽到了一聲呼喚,便是快步朝著聲音的來源處走過去。
在按住傷口的人,不過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子,此時被傷者的鮮血噴灑了一聲,手忙腳亂的樣子顯然對於這樣的事情也不是非常的有經驗。
“我來吧。”儘管不是專門學習過這方面知識的,但是芮雪蘭對於醫術也是在成長的環境中略有耳聞,此時也是趕忙抽出一塊紗布來按住傷口,將女子的雙手解放出來。
動作時不時會有突然頓住的舉動,但是總的來說還是比較順利的完成包紮了,芮雪蘭深深地撥出一口氣的時候,便是抬頭正對上那個傷者的雙目。
“你會沒事的,一定會好起來的。”芮雪蘭見此,連聲安慰道。
“不……”傷者的聲音聽起來虛弱無比,甚至是隨時都有消散的可能,他的目光投向遙遠的地方,似乎已經不能聚焦了,儘管如此,他還是艱難的開口,“謝謝你……但是我不想活了……”
芮雪蘭愣住了,只覺得自己全身發冷,“為什麼,你的傷口雖然嚴重但是要活下來絕對是沒有……”
“不是……”傷者搖搖頭,不知何時,眼角出現了兩行淚珠,“我孩子死了……救出來的時候就死了,我還活著幹什麼……只有我,只有我了,咳咳咳……”猛烈的咳嗽聲過後,傷者的聲音逐漸小下去了,芮雪蘭低下頭來,便是看到男人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又是噴涌處鮮血來,只是短短的時間內,便是又浸滿了紗布。
“不要,不要……!”芮雪蘭瞪大了雙眼,他分明可以感受到那個傷者的生命氣息在不斷的流逝著,當下也是完全顧不上什麼了,手掌猛地一番,身體裡的靈力就在瞬間有了暴動的趨勢,似乎是在衝破著什麼。
這時,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硬是將那暴動的趨勢給死死地壓了下去,芮雪蘭雙目通紅的回過頭來,死死地盯住洛滄海,“你瘋了!他快要死了你看到了沒有呀,你還在想什麼修道練心呀!”
“你才瘋了!”洛滄海額角青筋暴起,手中還拿著兩個饅頭,在他的緊緊握住之下已經完全的變形了,“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任何經脈可以用來讓靈力運轉,你要是把靈力注入到他的體內,結果只會是讓他爆體而亡!”
最後,千言萬語,洛滄海只是化作一聲長嘆,“雪蘭,你清醒一點呀。”
芮雪蘭被洛滄海的一聲怒吼弄得完全怔住了,就在這時才反應過來對一個沒有經脈的人來說,注入靈力是多大的一種毀滅性的傷害,雙腿一軟,便是癱坐在地上。
“小姑娘……小姑娘。”傷者又是開口,芮雪蘭抬起頭來,只看到他對著自己虛弱的一笑。
“你我素昧平生,謝謝你呀,我也可以去找我的阿寶了。”短短的一句話,似乎是終於用光了他全身的力氣一樣,雙手顫抖的一下,傷者擺正了自己的姿勢。
到這個時候,他的嘴角還是揚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芮雪蘭這時,心中只是閃過一個念頭。
他應該是高興的吧。
此時,洛滄海也是冷靜了下來,看著有些呆住的芮雪蘭,又看看自己手中的饅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餓了……”芮雪蘭突然輕輕地開口說道,興許是語氣實在是太過於放輕了,甚至是洛滄海都沒聽清楚。
“我餓了。”見此,芮雪蘭便是又重複了一遍,抬起頭來,儘管依舊是無精打采的,但是雙目之中,已經不像是先前那樣黯淡了。
“哦哦哦。”洛滄海見此,纔是如夢初醒,想起來自己追到這裏過來是爲了給芮雪蘭鬆一點吃的,將自己一直緊緊地握在手中已經變形的饅頭重新遞了過去。
芮雪蘭絲毫不介意那饅頭看起來古怪的形狀,就往自己的口中送去,顯然一天的忙碌過後,她是真的餓極了。
吃完東西之後,芮雪蘭便是又加入了其他地方的救援當中去,但是對於普通人的包紮這項工作,洛滄海實在是沒有任何的經驗,只能一直跟在芮雪蘭的後面,偶爾給她遞過去一塊紗布什麼的,就算是打下手了。
儘管在剛剛開始面對那個沒有任何求生欲的傷者的時候,芮雪蘭也是被他的情緒弄得心中煩躁,但是接下來的幾名傷者顯然就是和他完全不一樣了,在芮雪蘭的救援之下,大部分都是表現出強烈的求生慾望。
直到芮雪蘭累的再也不能抬起手來的時候,她才雙目一黑倒在了一直護在她身後的洛滄海的懷中。
洛滄海只得有些僵硬地拍拍她的後背,輕聲說道,“休息一會吧,你今天已經做得非常好了。”
芮雪蘭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但是怎奈那疲憊之意實在是太深太深了,最後也只能張張嘴巴,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便是熟睡過去。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內,芮雪蘭和洛滄海便是留在了這塊地方,直到大半塊都被翻了個遍的時候,來這裏的人群這才慢慢地減少了。
其實,還有一些住宅的地方是沒有被挖掘過的,但是已經過去了這麼長的時間,所有人都是心照不宣的知道就算是挖掘出來,也只會是一具具屍體了。
接下來的重新搭建村落的活動,芮雪蘭和洛滄海便是插不上手了,兩個人在這裏也是花費了很多的時間。
不過讓洛滄海慶幸的是,在這段時間之內,芮雪蘭的情緒似乎是高昂了很多,倒不是因為在她的幫助之下,救了很多人,而是對於道的領悟,儘管芮雪蘭沒有說,但是洛滄海明顯能夠感受到她絕對是更加深刻了。
“你們應該也要離開了吧。”高大男人在這段時間之內也是和洛滄海他們建立了良好的關係,洛滄海唯一對他隱瞞的便是關於他們是修道之人的事情。
“是的。”洛滄海微笑著應道,“這裏的人員救援已經差不多結束了,接下來的事情我們兩個是真的插不上手了。”
高大男子早就知道洛滄海他們來到這裏的目的絕對是不向他們當時所說的那樣是爲了幫助母親尋找什麼東西,但是也是沒有說破,還在他們那隻小隊伍每天分配食物的時候幫兩人多拿了一點。
對於他,兩人都是十分感激的。
“對了。”高大男子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目光看向芮雪蘭,“前面一直有個人在找你,但是你剛剛在忙我就叫他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