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改制與老人
這日上朝之後,文武百官皆是背後溼了一大片,這次朝會可以說最讓大部分官員難以推敲的一次,比那次聖上振聾發聵的怒斥還要來得不知所以,那李自真竟然真的暗行謀逆之事,這種事情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官都知道,李自真的父親李如意纔是當年的太子,先帝當初帶兵至武英殿強行逼宮纔有了李如是如今的位置。
李自真這次反叛的在諸位朝臣眼中,不過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罷了,他們最多也就是有些兔死狐悲唇亡齒寒的感覺,若是真讓李自真登了皇位,現在的高位可能會大換血,比如丞相和那八位四平四徵大將軍的職位可能不保,自己這些人大機率是不會動的,李自真也沒有這麼多能勝任的人。
但是看聖上信心滿滿的樣子,又讓朝臣們不好拿捏輕重,這到底是幾個意思?南有虎西有狼家中還有一隻反咬主人一口的惡犬,聖上還是那麼的優哉遊哉,正所謂古人曰皇上不急太監急,在這一刻表現得淋漓精緻,只不過“太監”變成了文武百官而已。
這些戰場上的事讓文武百官看不懂算不準就算了,可讓文武百官最為看不懂的聖諭是後來的兩件事。
第一個就是州郡改制,西蜀郡被西蜀王陸子語牢牢握在手中,淮安軍暫且不知淮安郡守與節度使心向各處,所以聖上這個改制,直接打亂了大晉如今姑且不算淮安郡以及西蜀郡以外的其餘的四郡十州。
這四郡分別是:廣陵郡的姑州、蘇州、靖州;胡廣郡的中州、屏州、漳州;潁川郡的潁州與順州;東海郡的東州與梵州。
總共十州盡數打亂,所有郡制全部取消,劃姑州、蘇州、靖州、梵州為廣陵道,劃潁州、順州、漳州為潁川道,東海郡只剩東州,不劃郡也不劃道,由稷上學府孫思漁任職東州知府統管軍政兩事,聞涼從中掛閒職輔佐。。
最難過的當屬胡廣郡,胡廣郡不僅郡制沒了,名字也改了,而且其中一州還是別人家的了,最後變成北疆道,只能統管中州、屏州。
隨後中原極北之地再設一個漠北道,由原東海郡的節度使與太守統管。
州郡制變成州道制之後,所有原本的節度使之上再設觀察使,由皇上親自下派官員到除東州以外的四道,節度使以及太守所有關於軍政之事宜,都要透過觀察使首肯之後纔可以實行。
而且原本的各郡節度使與太守都要入京面聖,必須親自領取聖旨。
此制一出,幾家歡喜幾家愁,歡喜的好廣陵道與潁川道,最苦的原東海郡,北疆道不是最好也不是最慘,不上不下倒也能接受。
當然,在東海郡當節度使與太守,和荒無人煙幾百裡看不到一個村子的漠北道相比之下,都不用去看就知道誰好誰壞,李如是爲了補償這兩位高官,將七千貫的俸祿漲到了一萬,得知這個訊息的節度使韋心德太守高粱皆是捏著鼻子去謝恩。
現在這年頭官員們誰還吃俸祿?一個富饒的東海郡,一個貧瘠的漠北道,民脂民膏哪裏好,心中都有數。
這第二件事,是一個升任的事,一個在去年還名不轉經傳的刺史,在一年之內連跳數個品級,從一個小城刺史變成了一郡從二品節度使不說,現在竟然搖身一變變成了正二品殿閣大學士,和他那個師傅變成了同品同僚,共同成爲了天子近臣。
楚漢林對於一些自己升任內閣大學士之後多出來的朋友之間的問候,也是哭笑不得。
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出來,楊烈臣這個學生變了,徹頭徹尾的變了,都說權利迷惑心智,讓人變得利益薰心,可是這楊烈臣的改變讓楚漢林大跌眼鏡。
這還是當初那個因為功勞不是他的,拒絕上任節度使的楊烈臣?還是那個頑固不化,有時候能把老師氣死的學生?
退朝之後,那位由地方節度使升上來的京官殿閣大學士,並沒有和楚漢林一同行走,而是自顧自走在御道之上,誰也不知道他心裏到底想些什麼。
在這楚漢林那些“朋友”眼中,都以為是兩位大學士在避嫌,畢竟京畿之地最忌諱的就是拉幫結派。
楚漢林三言兩語敷衍過去這些同僚們,他剛走上御道,一個年老而又渾厚的聲音喊住了他。
他轉過頭,當朝丞相就像那日自己剛升任內閣大學士之時,快步小跑而來。
這次楚漢林可沒有等待這個老匹夫,徑直走了出去,沒想到張玄林腳步也越來越快,一溜煙就追上了他。
張玄林手掌搭在楚漢林的肩膀上,呼哧呼哧喘著大氣,“你也太不地道了,見著我就跑,你誠心想累死我這個老頭子?”
楚漢林翻了個白眼,老夫又沒讓你追來,明明是你自己吃飽了撐的追上來的。
楚漢林說道:“這次丞相又是所為何事?”
張玄林長呼一口氣,在這位內閣大學士耳邊輕聲說道:“怎麼?想賴賬?我都讓你的學生升官了,我的承諾算是盡到了,你的承諾呢?”
“我什麼承諾?”
張玄林眼睛一瞪,一腳就踹在楚漢林的屁股上,這位老人一個踉蹌回頭怒喝道:“張丞相!你做什麼!”
周圍官員見狀,沒有一個敢在這兩人身邊經過,生怕這兩個權勢滔天的人拿自己出氣,這可就是喝口水塞牙縫,放屁都能砸著腳後跟了。
張玄林是南人,個子比楚漢林這個地地道道的北人要矮上許多,他又墊著腳在後者耳邊說道:“讓你觀察皇上,你忘了!老匹夫我告訴你,你要是敢不認賬,老夫能讓你學生升任,亦有無數方法讓你學生萬劫不復。”
楚漢林側過頭輕聲道:“他都不認我這個老師了,他萬劫不復與我有何干系?”
張玄林“嘿”了一聲,他攏了攏袖子,面色古怪的看了大學士一眼,“我想著你還真以為楊烈臣是爲了避嫌纔不跟你一同行走的,這小子簡直就是個白眼狼,要不要我給他一刀給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