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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人言可畏,不落青雲

    李自真率大軍渡江之後,將大軍安置在淮水江邊的小村落裡,這一次安頓和以往不同的是,一個在江北,一個在江南,總算是踏出“戰於國門之外”的第一步。

    而後整個淮安軍要做的就是整軍儀仗,李自真親自集合屯長以上的軍官做戰前誓師。

    溫子魁嘴裏叼著草根,穿著薄衫,懶洋洋的獨自走向校場,看著那些大聲嬉笑的人群,臉上略有些嚮往神色。

    他剛入淮安軍不過半年光景而已,平日裏要麼就是組織屯中訓練,要麼就是出個小任務,平日裏和其他人也不怎麼熟絡,再加上他年紀輕輕就坐上了屯長,整天和於將軍眉來眼去。其餘老兵油子有的覺得他是關係戶,白眼相待,背後更是說三道四,有的和這個小孩沒什麼共同語言,也不刻意去套近乎,免得被人嘲弄,現在的他不被明面上排擠已經算不錯的了。

    他吐出嘴裏已經被嚼出澀味的草根,聳了聳肩,說實話,畢竟是孩子心性,也期許著能和別人打成一片,他非常羨慕那些勾肩搭背,色眯眯說著葷段子的同僚關係,自己則是隻有比較熟悉自己性格的下屬打鬧,就算是屬下,也僅有嶽荀義一人而已。

    這時,他突然感覺肩膀一沉,一隻手掌孔武有力的拍了拍他,讓他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不用猜,肯定是於有俊過來了,溫子魁側過臉說道:“於將軍,你不和淮安王站在一塊,你來這兒幹嘛。”

    “怎麼說我現在不過是個六品校尉,不在這兒還能在哪?在戰前誓師這麼個重要場合,可得守規矩一些,淮安軍中可有不少朝廷派下來的監護使,專門紀錄軍情戰事的,也有監視大軍的意思,我可不敢造次了,要是被他們紀錄下來報給聖上,我吃不了兜著走。”

    “這淮安軍中,還有於將軍不敢的事兒?”

    於有俊一瞪眼,手臂夾住溫子魁的脖子,佯怒道:“你怎麼也學會陰陽怪氣的了?說!跟誰學的!”

    溫子魁漲紅著臉,使勁扒開他寬厚的臂膀,急道:“注意點影響好不好,不少人都說我是靠你的關係當上屯長的,他們平常都不帶正眼瞧我的,還教我什麼東西?我在想屁。”

    於有俊一笑置之,“你小子在這抱怨也沒用了,我說過讓你給我當個副將,是你自己不願意,非要當個屯長,這下怪的了誰?你要是當了我的副將,誰敢對你指手畫腳?”

    溫子魁表情輕浮,我還不能用自己的本事堵上那些人的嘴嗎?再說了,誰不知道你於將軍是出了名的護短,真做了你的副將,肯定不會有人指手畫腳了,但是靠關係上位也肯定擺脫不掉並且坐實了,當然這些話自然是不敢說出口的,真要說出來,饒是於有俊的好脾氣也少不了一頓踹。

    他這些日子也與於有俊相交甚近,已經沒了那些生疏的恭敬話語,他不以為然的說道:“得了吧,副將能幹嘛,在戰場後面指揮別人打仗嗎,我可不做那縮頭烏龜。”

    於有俊呼啦一把這年輕人凌亂的頭髮,笑罵道:“把老子也罵進去了?我說你小子就是見識短淺,還沒見識過真正的萬人交戰,到時候跟南朝正面作戰,你看看淮安軍可有哪個將士是做縮頭烏龜的,淮安軍那些響徹天下的名號,都是打出來的。”

    “也是,不虧別人說你是靠關係上了的,十六歲就能當上屯長,能有什麼軍功?淮安軍中的屯長可都實打實打拼出來的……”

    “我怎麼就不是打拼出來的了?”溫子魁打斷道:“那什麼勞什子西蜀先鋒將軍的狗腦袋可是我剁下來的!還有,我月底才十六呢,現在還是十五!”

    於有俊朝著這小子腦袋上就是一巴掌,“喲喲喲,還委屈起來了,老子說你是十六你就是十六,你小子現在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我還沒說完呢,你就火急火燎的解釋,你怎麼不跟那些誤會你的人去說呢。”

    溫子魁撇了撇嘴,表情稍有不屑,反問道:“於將軍現在是個校尉,如果你被其他校尉背後說什麼不是事實的是他,你會跟你同等級的人解釋什麼嗎?”

    於有俊一愣,麵露些許古怪的眼神看向溫子魁,自己作為以前的將軍,自然不可能跟一些長舌婦解釋什麼,可這小子的字裏行間也不簡單啊,屯長這個位置他已經不滿足了。

    於有俊摸著下巴故意說道:“你現在覺得那些用實打實的軍功爬上來的軍官兒們,比不上你?”

    溫子魁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我現在還小,未來可期,你看看他們,哪個不是三四十歲的人,而立不惑之年了還是個小小的屯長,等我到了那個年紀,說不定就是大將軍了!再不濟也能和你一樣吧。”

    於有俊聽後哈哈大笑,“我看你人不大,臉皮挺厚,行,我的大將軍,先在接下來的攻伐中活下來再說吧。”

    二人在人群中走了快有一刻鐘時間,纔來到一個巨大校場中,李自真和李密恭以及十多位身著白甲的將軍們已經就位。

    溫子魁抬頭看去,高臺之上除去淮安王和謀士這兩個權勢滔天身份特殊的人,其他將領中有指揮使、騎卒統領、水師統領,以及各大領兵將領,唯獨缺少一位步卒統領,他看向身旁這個看起來年輕,實則歲數快要四十的肅穆漢子,看得出淮安王對他十分看重,下一場大戰,若是打贏了,於有俊必定在高臺之上有一席之地。

    溫子魁掰著手指頭想算算自己要贏幾場才能站在那個高臺上,他算了半天也沒算出來個結果,乾脆也不算了,先活著打入南越郡再說!

    屯長是這次戰前誓師中,在場軍官等級最低的一列,於有俊還要往前走到校尉佇列中,一路上不管是屯長還是校尉對他打招呼,他不過是輕輕點頭回應,這讓其餘人看向溫子魁的眼光更怪了。

    溫子魁站定,想了想之後小聲問道:“副將是多大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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