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六章 結束殘酷
攻城車撞擊城門聲震天,登雲梯也高高佇立在城牆之上,中州軍士卒們悍不畏死的向上爬去,時不時就會有一道道人影從高處摔落,這些人影要麼是身插箭矢渾身砍傷,要麼就是面目全非如同惡鬼一般,更有些士卒臨了還持著手中斷刀,另一隻手緊緊握住一顆頭顱。
尤為慘烈!
春末的午後在中原已是日頭高懸,可是在西蜀這個大山聳立的地方,陽光照射不進來,還有山風呼嘯,猶如陰風要喚走死去的亡魂,在場拼命的所有人,鮮血染紅了戰袍,耳根也被轟鳴的攻城城震得耳鳴,但是雙方士卒都在堅持不懈的向對方揮去刀劍,一個想要入城,一個想要守城,這般矛盾的群體所創造出來的戰爭,必然持續到一方倒下。
溫子魁凝望著慘烈的戰況,他搬開腳邊的屍體,替一些死不瞑目的同袍合上眼睛,他一言不發的往登雲梯上爬去。
於有俊發現了他的動作,飛身上前抓住他的後頸,將其拽了回來,大聲斥責道:“你小子不要命了!”
“必須要有人進去!於將軍,我不想做躲在將士們身後的副將!”
“那也是我去!”
於有俊怒斥一聲,“現在還不是時候,你和龔智大戰的傷口還在,不宜做這些事情,到了時辰我自然會首當其衝,你急?我比你更急!這些年輕的面孔我也不想他們死,可是現在城門還未攻破,敵方還在負隅頑抗,你我就算上去了也還是廝殺!”
於有俊冷哼一聲,不再理會這個一個勁想要送死的傻小子,他抬頭看去,突然發現城牆有人在阻擋中州軍,有人在搬著一個個木桶,曾經也用過這一招噁心過陸子語的於有俊,豈會不知道木桶中裝的是是什麼。
他大喊一聲,“舉起盾牌,所有人後撤!”
為時已晚,無數雞鴨內臟劈頭蓋臉的澆灌下來,己方士卒一個個身體腥臭無比,頓時就卸去了不少精氣神。
那受過一次糞便箭頭的張達和孫良任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澆灌到了頭上,他二人噁心的神傷不已,破口大罵,不約而同的同時登上了登雲梯。
溫子魁也噁心的夠嗆,他撇過頭去不忍再看,心中暗暗僥倖,辛虧方纔沒有登上登雲梯,否則那些糞便內臟就澆灌到他的頭上了。
這一陣“氣勢”滔天的攻勢過去之後,溫子魁捂著鼻子,剛要再詢問一次於將軍是否可以登城,這時他突然眼前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在他的面前,這人分明就是午時一同吃飯的一隻耳,從登雲梯上摔了下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肉,臨死前摸一隻耳看著溫子魁,露出了一個微笑,沾著汙穢的手臂向他擺動。
溫子魁也不再覺得多髒,上前握住他的雙手,“同鄉,撐住,我這就帶你到後方醫治!千萬別死,否則沒了你小心老張欺負你妹妹!”
一隻耳可是要回家看著妹妹成親的人啊!
一隻耳口中滲著血沫,指了指懷中,溫子魁意會,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羊皮卷,羊皮卷裡包裹著幾錠碎銀子還有一把羊角梳。
“讓老張……交給……我妹妹……她……最喜歡梳……”
一隻耳還沒說完,就嚥了氣。
溫子魁看著羊皮卷,這上面還畫着一個清秀可人的姑娘,溫子魁合上一隻耳的眼睛,“放心,我會讓老張招呼好你妹妹的,如果她願意,我願意認她做義妹。”
“轟咔!”一聲巨響,將溫子魁拉回戰場中。
城門裂出一條狹長的縫隙,整個城頭都在震動!
副將看著已經沒入城門半尺的攻城車,他肝膽欲裂,知道城門已經是強弩之末了,破城是遲早的事,他揮手砍死一名中州軍士卒後,拿起預先準備好的白旗,大聲喊道:“於將軍,我投降!我投降!”
於有俊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白色旗幟,又垂下了眼眸。
“轟!”
城門被撞出了一個大洞。
就在城門一面潰爛之時,於有俊腳尖輕點,踩著登雲梯一瞬間躍上了城樓,直接出現在副將眼前。
“投降?”
副將被突兀出現的於有俊嚇了一跳,隨後他跪倒在地哭喊道:“我投降!我投降!於將軍神威,我等不可比擬!”
“讓他們停止攻擊。”
副將這才反應過來,一腳踹倒一位離他最近計程車卒,“都他孃的停手!別打了!別打了!”
戰場的刀劍相交聲逐漸趨於平靜,只有中州軍士卒蟻附登城的喊殺聲,這些人被穢物潑了一身,可都一個個憋著氣,登上城樓後哪管地方投降沒投降,手起刀落就是人頭落地,副將在於將軍面前不敢出聲阻撓。
城頭又一次劇烈震動,緊接著就是一聲悶響。
城門終於堅持不住,應聲而倒,中州軍在柳慶勻的帶領下攻入城內!
城頭上的單方面屠殺還在繼續,不敢還手的渝州守軍只能抱頭鼠竄落荒而逃,就如同在密林中見到熊瞎子一般,只要跑的比同袍快,就能少捱上一刀。
於有俊踩在城頭上,看著魚貫而入的中州軍他笑了,這一戰,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他回頭看了眼副將,“早幹什麼去了?”
副將低著頭,“我本意早就想投降了,可是龔偉不讓,就一直堅持到現在。”
“方纔你可不是這麼說的,龔偉?不是死了嗎?”
“沒死!他不敢和於將軍說話,所以讓小的編出這一番話來!”
說完,副將拉過幾名督戰官,讓其去將龔偉拉上來。
見著被五花大綁的龔偉,於有俊算是明白了,他笑了笑,怪不得不費吹灰之力,他起初以為龔偉是傻子,現在原來是鬧內訌了。
於有俊蹲在龔偉面前,“龔大將軍,有謀無勇,本將還真沒看出來你哪一點有謀了,這些丟雞鴨魚腸的勾當,是學誰的?一點實用性都沒有,可惜了你們西蜀這麼大的優勢。”
龔偉從開始的裝瘋賣傻迴歸正常,畢竟現在已經降了,城破已是事實,直至現在再不濟也應當能保住一條性命,他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麼,“成王敗寇罷了,本將也只能任你嘲笑。”
於有俊搖了搖頭,“我並沒有嘲笑你的意思,你能學習我的守城之法我很開心,但是你用錯了地方,你知道錯在哪嗎?”
“不該對你用?”
“你還是不明白,當初我守城用的是雞油鴨油,具有燃性以及溼滑性,這些東西往城牆上潑可以防止蟻附,往敵軍扔可以造火勢,你用雞鴨內臟是什麼意思,是想把我的好兒郎們噁心死?”
龔偉瞪大了眼睛,“書上說的是雞鴨內臟啊。”
於有俊輕笑,“書上說的,是我口述的。”
龔偉愣住了,他突然低頭沉聲笑了起來,聲音愈演愈烈,愈演愈烈,直到仰天大笑,他明白了,一個有勇有謀的將軍,怎麼會將自己的經驗傳授給天下人!
副將這時一下撲了過去,壓在龔偉身上拳腳相加,口中怒罵,“狗頭軍師!狗頭軍師!”
於有俊站起身,對著周圍悠悠說道,“好了,本將既然收了渝州城,就莫要再打殺他人了。”
於有俊開口,所有還在追著砍的中州軍都停下了刀子,臉上甚至還有惋惜,現在他們哪還顧得上報什麼潑髒水的仇,這面前抱頭鼠竄的西蜀叛軍可都是白花花的軍功,他們只不過藉着洩憤多砍些頭顱罷了。
溫子魁也坐在城牆上,目光緊盯著於有俊,他覺得登上城樓的於有俊有些怪異,可是就是說不出哪裏怪,這讓他很是苦惱,他搖了搖頭喃喃自語,“或許是我多想了吧……”
這時,領著大軍入城的柳慶勻也走了上來,他輕聲道:“城下都安頓好了,渝州百姓沒有任何排斥,一聽是於將軍,都在夾道歡迎。”
於有俊擺了擺手沒有在意,“柳將軍,你去城中收集一些燃油之類的東西,最好是極易點燃的東西,再去城外五百丈之外挖個土洞,至於多長多寬,你跟隨我這麼多年了,應該清楚。”
柳慶勻聽後點了點頭,憐憫的看了眼這些城頭的叛軍將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