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三章 孤語
這呂公公宣讀完聖旨也是吃驚不小,他作為傳旨人,在宣旨之前是無權觀覽聖旨的,他原本以為這封聖旨不過是起到促導軍情的作用,沒想到竟然直接涉及到大權的掌控,他藏在聖旨後的臉頰偷偷掃視跪地的眾人。
那劉飛義臉都黑了,何固也是一臉的不情願,於有俊和柳慶勻沒有體現出多大的喜怒哀樂,唯有在場最年輕的那個人臉上有忍不住的笑意。
於有俊起身拿回聖旨,向老太監微微點頭致意。
呂公公也以微笑回之,輕聲道:“咱家的任務完成了,就不打擾諸位了,咱家告退。”
何固說道:“呂公公舟車勞頓,還未在潁州歇腳片刻就匆忙離去,傳出去恐怕會有人說我們潁川道待客不公,還請呂公公留下三兩日,好好遊覽一番潁川道。”
呂公公搖頭婉言謝絕,“若是平常的話,咱家可真要好好叨擾幾日,可這是陛下的旨意,咱家還要回京城覆命,不可耽誤太久,何大人的心意咱家心領了,你們這幾位將軍還是多要交流,莫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於有俊笑道:“呂公公忠心可鑑。”
呂公公表情有些受寵若驚,先前那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在於有俊面前也擺不出來了,面前這位幾乎不怎麼面聖的將領,已經隱隱有聖上紅人的感覺了,他笑眯眯道:“都是為主子辦事罷了,主子要求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不是。”
“呂公公所言甚是,咱們主子要求做什麼,咱們就得做什麼!”
劉飛義臉上看不出什麼,但是他的心裏已經極為惱怒了,這二人的話越來越刺耳了,剛剛自己那摔杯為號的動作,估計已經被那二人記在心中,於有俊到還好,就怕呂公公屆時在陛下面前說一些無理話,自己可就麻煩了。
劉飛義長呼口氣,鎮定了一下心神,他悠悠道:“既然呂公公還要趕著給聖上覆命,那本官也不好再堅持了,本官送送呂公公,麻煩何大人先送於大人他們去別院休息。”
呂公公聽後微微仰頭,輕輕對於有俊點頭致意後率先轉身出門,劉飛義跟上。
何固不失禮數的對於有俊說道:“於大人趕來潁川道還未休整,要不先去休息片刻,傍晚時分我們再好好喝上幾杯。”
於有俊沒有拒絕,他心裏清楚劉飛義親自送呂公公出門到底是什麼用心,無非就是旁敲側擊一下聖上下旨時候的神情來揣測帝心,繼而再好好思量一番給自己這群人多少幫助,甚至還有可能塞一些銀兩字畫之類的東西,自然要避人耳目。
方纔那幾十名戈矛士卒的陣仗,呂公公可都是看在眼裏的。
何固將眾人送到之後經略使府邸別院,又告退一聲匆匆離去,已經沒了來時的敬意。
沒了外人掣肘的溫子魁可算是釋放出天性來,整個小院子都是他的笑聲,“於將軍,這次任那個劉飛義再怎麼軟弱,也無濟於事了,皇帝這次可把潁川道的指揮權給你了,怎麼說?咱們什麼時候發兵?”
於有俊怒視他一眼,“你聲音小點,小心隔牆有耳!”
溫子魁還沒注意到這個問題,立馬閉上了嘴巴。
柳慶勻沉聲道:“方纔那摔杯為號,在我看來很有可能劉飛義是真想拿下我們。”
於有俊點了點頭,這劉飛義重新步入軍伍之後,膽子反而越來越小了,那些問題他心裏肯定清楚得跟明鏡似的,但是他就是裝不知道,企圖穩坐釣魚臺,能不拼命就不拼命,別看他言語中處處關心著宋嶸,不過是擔心宋嶸吃了敗仗,導致他不得不出兵。
於有俊原先也以為是場誤會,他劉飛義是斷然不敢將眾人怎麼樣,但是從何固帶著呂公公進屋的時候,他發現了一絲端倪,何固明顯在給劉飛義使眼色,讓他不要輕舉妄動,在聖上的人面前搞這些小動作,無異於找死,除非你要抗旨叛出大晉,但以劉飛義那膽小的性子,是絕不敢做出這等“壯舉”。
“這老小子安穩日子過多了,心裏沒有那股衝勁了,當年的前軍大將軍已經死了,活著的不過是一個貪生怕死的平西大將軍。”
於有俊說完嘆了口氣,“真是我朝之哀。”
溫子魁沉聲道:“劉飛義是想殺了我們,然後掌控所有中州軍,讓他繼續穩坐釣魚臺,不過,以他那縮頭縮腦的性子,真敢殺了我們?”
於有俊滿意的看了一眼年輕人,這小子終於會動腦子了,他又補充道:“他性子是膽小,但是有人可能不膽小。”
“你是說……何固?”
於有俊沒有正面回答,他笑道:“放心,他不敢殺了我們,不說他那幾十名戈矛士卒在我眼裏不過是一群小兒科罷了,單是各城之中總共八萬中州軍就不願意,要知道,咱們以前的淮安軍老底子就在中州軍內坐著伍長標長屯長,一層扣一層的將中州軍牢牢抓在手中,他劉飛義就算敢殺我們,而且還真殺掉了我們,那他也不可能控制得了中州軍去為他做事。”
柳慶勻點頭,“殺人只是下策,還有不殺的法子,比如說軟禁起來,透過我們來控制中州軍,這是上策,但是顯然這群潁川道人士,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那點小心思幾乎都要擺在明面上了。”
於有俊突然嗤笑一聲,“咱們都把方法都給他想出來了,看他會不會做了。”
於有俊心中其實還是有那麼一點希望劉飛義能對他們動手,這樣一來他就有藉口統籌整個潁川道了,再不用劉飛義何固之流來給他們做什麼輔助,什麼事都沒有自己親自上場來的得心應手。
柳慶勻也笑道:“陛下聖旨都下了,他還敢動手腳,那他是真的爲了權勢不擇手段了。”
只有溫子魁微微撇了撇嘴,“辛虧大晉有咱們這些忠心之士,不然別說南朝與李自真了,就算西蜀也能將大晉捅出個難以填補的傷疤。”
此言一出,其餘二人皆是仰天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