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忠心與情誼
陸子語聽到智取二字,心中有些好笑,你閆羽作為軍師還好意思說智取二字?本王給你三天時日,就是讓你想出一個智取的法子,你到好,非但沒有任何成效,反而給了渝州三天準備時間,讓西蜀軍白白送了四千人命!若不是你在綿州、荊州有功,你還能站在這裏和本王說話?
閆羽這等聰明人如何看不出西蜀王心中所想,他訕笑改口:“既然強攻不成,那就用情攻城,聽聞楊烈臣未發跡之前,就與這名女子情定終生,升任四品刺史後更是沒有拋棄糟糠之妻,甚至連妾室都沒有納過,可見楊烈臣對這名女子的感情極深,屆時咱們用這名女子,逼迫他楊烈臣讓出渝州城。”
那鄭氏一聽此計,猛然睜開眼睛,嘴巴輕動,不料一旁的管事狠狠一撞,將鄭氏撞倒在地,不由得張開了嘴巴。
管事大喊道:“蜀王,鄭氏想要咬舌自盡!”
鄭氏躺在地上眼神狠狠地剜向老管事,“刺史府對你不薄,我夫君更是對你信任有加,你竟然做出如此行徑!”
老管事閃過一絲掙扎,他狠下心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隨後他向蜀王求饒道:“還望蜀王看在我年事已高,並無威脅,放我一條生路!”
閆羽皺了皺眉,這鄭氏竟也如此貞烈,想要自殺,他吩咐王福亮說道:“將她帶下去,不準動她一根汗毛,嚴加看管,不能讓她自損性命!”
“末將領旨!”
王福亮抬起鄭氏出了大帳。
“還望蜀王放老朽一條生路!”
陸子語靜看這自相殘殺的戲碼,他輕輕點頭,“你連夜出蜀吧。”
“謝蜀王!”
老管事欣喜萬分,待到身邊士卒替他解開繩索,頭也不回的跑出營帳,那逃命的身手絕不是一個老頭所有的。
陸子語揉了揉眉心,天色已經黯淡下來,閆羽所說的六個時辰拿下渝州分明是不可能了,他死馬當作活馬醫,問道:“怎麼利用?”
“天色漸晚,今日且讓將士們歇息一晚,明日再度攻城時讓鍾將軍帶著鄭氏一起出戰便可,只要放言渝州守軍盡數退去,便不再傷及任何人性命,蜀王不也是隻要渝州城嗎,到時候此言一出,士卒內心肯定會有漣漪,堅持下去是城破人亡,不堅持下去,城破了畢竟還能保命,能保命為何還要拼死守城?屆時看看他楊烈臣是要對大晉的忠心,還是要對夫人和五千士卒的情意!咱們攻心為上!”
陸子語皺眉,“可如今渝州守將是於有俊,他會答應棄城嗎?而且鍾冠不是說有援軍到來了嗎?”
閆羽好像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於有俊只是守城之將,楊烈臣纔是真正的渝州主人,到時楊烈臣鬆口,五千人不戰而屈,於有俊僅剩那一千人馬翻不出什麼浪花。援軍一事,閆某今日也登高看了渝州城東,那不過是障眼法而已,當時鍾將軍兵敗伊始,自然沒有清楚探查,而且淮安軍最快也要四日才能趕到,除非他們都長了翅膀,否則肯定沒那麼快。”
“你能保證楊烈臣不要忠心要情意嗎?”
閆羽呵呵一笑,“我是文人,他也是文人,文人最懂文人,因為書生意氣太重,一旦進了牛角尖,八匹馬也拉不回來。”
陸子語嘴角一勾,感慨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人相輕真是妙啊……算計起與自己同樣的人一點都不心慈手軟,無情最是讀書人,此話一點也不假。”
閆羽笑而不語,不置可否。
“好,那就再看看閆羽先生這一計,若是這次成功打下渝州,徹底佔據西蜀郡,本王願拜你為相。”
“多謝蜀王。”
是夜,刺史府。
於有俊、楊烈臣、童言海三人圍桌而坐,慶祝今日的勝利,旗開得勝是最振奮人心的事情,不光是他們,就連守城的那些士卒,也都是大魚大肉,但是他們可都沒有酒,如今雖然贏了一次,但還要提防夜裏的敵襲。
“來,我先幹了,這一杯敬老於不辭辛勞奔赴渝州,救渝州於水火之中!”
童言海豪爽舉杯,滿飲一大口,“痛快!”
他本就是一個嗜酒如命的人,最近一段時間爲了渝州守城操勞,甚至連渝州將軍府都沒回去幾次,酒味他都沒聞著,更別提喝酒了,用童言海的牢騷話來說:嘴裏都淡出個鳥屎來了。
於有俊和楊烈臣也笑著舉杯,今日攻勢已經退去,神經也不能老繃著,適當放鬆一下也是可行的。
楊烈臣這時飲完之後,又斟滿一杯說道:“既然童將軍都能說出兩句祝酒令,那我這文官兒也要說上一說,我這一杯,敬於將軍運籌帷幄中,英雄閒爭氣,勇猛如神將,前酌觥舡!飲罷高歌!”
於有俊笑著又喝了一杯稱讚道:“楊大人文采非凡,不過今日可不能喝多,以防夜半敵襲。”
楊烈臣破天荒玩笑一句,“都是楚老師教的好,楚師也教過戰時不可飲酒,但今日高興,就先放在一邊,我自有分寸,就怕童將軍一時喝上了興頭。”
童言海撇了撇嘴,“放心,我酒量好著呢,真要是喝多了,不用等他叛軍夜半來襲,我先衝進陸子語的大營,將那勞什子西蜀王的頭顱給好生收起來。”
玩笑之言不可信,三人齊聲大笑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童言海紅著酒槽鼻問道:“今日怎麼沒能見著嫂夫人?送出城去了?”
“是啊。”
楊烈臣長舒一口氣,他好似喝多了,身子有些搖擺的說道:“夫人與我同甘苦數年,好不容易守得雲開見月明,又與我來到了渝州,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又趕著西蜀叛軍叩關,起初她還不肯走,我差點把她綁回去,後來約定了,西蜀叛軍攻打之前再走。”
於有俊一聽,他放下筷子問道:“嫂夫人何時出城的?”
“就在今日清晨時分,推推搡搡的半天才走,有刺史管事跟著,倒也安心,恐怕現在已經遠離渝州了。”
於有俊頓時感覺有些不妙,根據他行軍打仗這麼多年來看,若是敵軍放任百姓出門,那絕不是仁慈之心,而是一種安定民心之舉,告訴你城內百姓,我們大軍雖然要攻城但是絕不會殘害任何一人。
但是在即將叩關之時,他們絕不會再放走任何一人了,很簡單,就怕有傳音報信者,或者是城內守軍喬裝打扮然後行裏應外合之計。
於有俊皺了皺眉,沒有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畢竟只是一個猜測,嫂夫人能安全出城最好。
楊烈臣發現這位驍勇的於將軍表情有些不自然,暗自揣測可能因為他是血性男兒從軍之人的原因,對於文人這種感慨心事的行徑不太感冒,有些不愛聽家長裏短,也罷,反正夫人安全出城去了,就不再多說,不要落了於將軍雅緻纔好,畢竟他纔是最大的功臣。
於是楊烈臣岔開話題道:“若是於將軍不嫌楊某多嘴,可否給楊某說一說那年淮水定官之戰,於將軍是如何以五千重騎大敗三萬南朝軍的,如果要是有關軍情機密,不好開口也無妨。”
還沒等於有俊開口,童言海仰頭灌了了一口酒打了個酒嗝,扯著嗓子說道:“這哪有什麼軍情機密,這可是被載入史冊的以少打多的經典戰例,當初我也有幸參與那場襲殺,老於每條命令的下發都能打到南朝軍的七寸,讓我著實豔羨不已,要是我也有這麼靈光的頭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