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交淺言深
溫子魁正搓著手掌躍躍欲試想嘗一嘗羊骨膠,聽到於將軍這麼問話,他攤了攤手,“自然是知道的,我問過翎兒了,她說不用將軍府的人出面。”
於有俊一皺眉,“你小子挺大度的啊,還要幫人家,我看你現在越來越有將軍樣了,知道用兵權給自己謀私利了。”
溫子魁訕笑,“沒有沒有,就是想著保護一下中州百姓嘛。”
“那你知道暗中對付宋府的人是誰嗎?若是宋府得罪的是匪類或者是朝廷欽犯,你的確可以以剿匪名義幫忙,但如果他們得罪是另外的勢力,比如其餘商賈人家,你不準插手。”
“那翎兒萬一又出現什麼危險怎麼辦?”
於有俊朝著溫子魁腦袋就是一巴掌,“我看你一口一個翎兒翎兒的,是不是被你儂我儂衝昏了頭腦?我是中州軍主將,還是你是主將?我說你小子是不是傻,咱們是有兵權,但是不代表咱們可以隨意使用這個兵權去解決一些麻煩,這算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可以出面,但是不準帶著你的兵出面,回頭把嶽荀義給我調回來,再讓我發現了,你這先鋒營將軍就別想做了。”
溫子魁也琢磨出其中滋味來了,兵權這個事可大可小,手握兵權老實本分做著應該做的職責,畢竟兵權從廣義上來說,是朝廷給你的,小至守護一方百姓,大到南伐西征,只要你師出有名,那一切都好說。如果你要是用兵權謀私,帶領大隊人馬攪得百姓不得安寧,儘管你是幫助自己的人,但是在其餘人眼裏那就是你不服管教,今天你敢帶著兵幫別人處理家事,明天你就敢起兵造反。
話雖然重了些,但理兒就是這麼個理兒。
溫子魁意識到他做得的確不妥,小聲說道:“這件事是我唐突了,我會把人都調回來的,於將軍,對不住了。”
於有俊又添了把柴火,能在屋裏起鍋燒爐也只有他一人了,他輕聲道:“你年紀還小,不知道官場其中險惡,吃一塹長一智便是,調回來是應該調回來的,但是你可以換一種方法,讓別人找不到能嚼你口舌的地方。”
“什麼辦法?”
於有俊點到即止,“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麼清楚你有什麼動向的?”
溫子魁聽後沉思,溜圓的眸子眯的狹長,他腦袋中靈光一閃剛要出聲,卻被於有俊捂住嘴巴,“知道就好,無需說出來。”
溫子魁重重點了點頭,手舞足蹈得跟著一起加柴。
於有俊輕笑一聲,孩子就是孩子,儘管已經是執掌大隊兵馬的將領,依舊有藏不住的孩子心性,以後慢慢改變就是,他也慶幸於自己替他拒絕了那個中州刺史的位置,不然以這小子的心性,恐怕會被那群官老爺們吃的骨頭渣都不剩。
說話間,一大鍋羊骨膠已經熬製完成,整個屋中都散發出濃郁的鮮美香味,於有俊也不怕燙,端著大鍋鍋沿倒入了放有羊骨湯的銅鍋中,溫子魁明明聽見了於將軍的手指與鍋沿發出了滋滋響聲,可等到於有俊放開大鍋時,手上卻沒有任何痕跡,這不禁讓溫子魁感慨,境界高就是好。
銅鍋下面還燒著旺盛的火,沒多長時間,羊骨湯與羊骨膠也相融合在一起,溫子魁忍不住用湯匙舀了一勺放入嘴中,燙的他嗷嗷叫的同時還不忘伸出大拇指含糊不清的說道:“鮮!鮮!”
於有俊也是既好笑又無奈,他知道這小子肯定會過來混吃混喝,光是羊肉就買了十八斤,而且上面的骨膠也被他給買來了,這樣就算羊肉吃完了不解饞,燉羊骨膠的湯喝,也能滿足口腹之慾。
丫鬟們早早地就將羊肉卷與材料放置好了,等到銅鍋一沸騰,溫子魁二話不說就下了一盤下去,就跟那餓死鬼投胎似的三兩口就吃光了一盤,燙的他直哈熱氣還在吃。
於有俊拿過來一壺北疆道這邊盛產的雪糧酒,不急不緩的邊吃邊喝,看著一旁的年輕人,他的心中生出一股股溫暖的情意,這個孩子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長這麼大了。
羊肉吃了五六盤,溫子魁打了個飽嗝,用小碗給於有俊盛了一碗羊湯,又給自己盛了一碗放在眼前,他想了想,表情有些糾結。
於有俊自飲一杯,又下了一盤羊肉說道:“又憋什麼壞屁呢?說吧,看你這表情就知道不是好事,每次都要我主動問你,你不嫌丟人,我還嫌麻煩呢。”
“於將軍,你也真是的,正吃飯呢提什麼屎尿屁。”
“你說不說?不說拉倒,老子不聽了。”
“我說,我說。”
溫子魁賠著笑臉,放下筷子坐直了身體,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這件事我越想越難受,越想越覺得心裏有根刺,前些日子我和翎兒去燒香拜神仙,祈求中州軍將士們能個個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刀槍不入,又給於將軍祈福官場之上如魚得水,戰場只上游刃有餘,情場……”
“說重點。”
於有俊挑了挑眉毛,這小子越說好話,他就越發的忐忑不安。
“我跟兩個道士說了句‘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會不會被他們小題大做。”
於有俊鬆了口氣,輕聲笑道:“你小子可以啊,都知道這句了,看來我沒時間教你以後,你自己學的也蠻快的。”
溫子魁愁眉苦臉,“於將軍,重點不是這個,我是說我突然和兩個陌生人說這個,是不是有些交淺言深了,起初我還覺得得到那兩個道士的保證也沒什麼,但是剛剛你說兵權一事,我心裏又忐忑了。”
於有俊指了指他,“你也知道交淺言深,長記性了沒有?”
“你就別開我玩笑了。”
於有俊笑了笑,能讓這小子長記性的事都是好事,他解釋道,“修道之人最在意多管閒事,就算你當著青陽山掌教王知客的麵罵皇上都沒事,他們修心最忌沾染因果,特別是八十歲高齡的老道長,和一個已經通曉天命的澄忻,這種事聽一聽就行了。我朋友跟我說過,有情則為修道之人,無情最是修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