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冬意
“謝過於叔叔了,您先去忙吧。”
宋翎兒乖巧的應了一聲,於有俊拍拍她的腦袋也出門而去。
兩個礙事的都出去之後,整個院子就只剩下少年與少女。
少年身披青色貂裘,額間髮絲隨意散在眼前,大大咧咧的蹲在地上,看著院中少女。
少女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之中,猶如一隻遊蕩在花叢中的蝴蝶,白色裙襬盪漾,白皙的面孔給院子又添了幾分美意。
溫子魁有這麼一瞬間突然覺得不是那麼的冷了。
宋翎兒走到被打扮的栩栩如生的雪人面前,她將雪人身上的衣物整理好,“這是你堆的雪人嗎?”
溫子魁咧嘴一笑,“是啊。”
“可雪人怎麼穿著女子衣物?”
“我這人節儉,沒有不要的衣物,正所謂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找不到破舊衣物只好借丫鬟姐姐們的了。”
宋翎兒點了點頭,初次見他時就是穿著泛白的棉衣,現在身上唯一看起來有些顏色的物件,就只有自己送給他的那件青色貂裘。
宋翎兒捧著臉又說道:“聽我爺爺說,你是一個將軍?”
溫子魁走到她的身前,不知怎麼回事,他現在不是那麼羞怯與女子在一起了,“我不是一個文士公子,你就不高興了?”
“那倒不是,將軍也很威風的,走到哪都是那麼多人跟著,不像尋常公子哥的那種惡僕鷹犬,給人一種很……”
宋翎兒說著彷彿有些語塞,不知道用什麼詞彙來形容。
“很荒唐?不務正業?不學無術?”
宋翎兒轉頭一笑,“以後誰再說將軍肚子中沒有墨水,我第一個不同意。”
溫子魁也是一笑。
二人在大雪中駐足片刻,渾身都白花花的雪片,溫子魁見宋翎兒小手小臉凍得通紅,不停的呵著熱氣,將她送給自己的青裘披在她身上,略帶頓促的詢問道:“進屋坐一會?”
沒想到宋翎兒又扯下青裘,重新披給溫子魁,“咱們回將軍府前院吧。”
溫子魁倒也沒在意女子拒絕他的好意,點了點頭率先走出。
前院廳堂。
正交談的熱火朝天的四人見青年少女回來,都是相視一笑,只有宋祁煥見到溫子魁身上的衣物之後,略微有有些無奈的表情。
他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就沒有找到那件自己最愛穿的上等貂裘,沒想到竟被這敗家玩意兒送給了別人。
溫子魁與宋翎兒各自入座,本來還聊著天下事的四位長輩都把話題轉移到了少年少女身上,就像兩家人爲了各自孩子討論姻親之事一般。
少女紅了面孔,少年也是憨憨笑著。
東州稷上學府中也飄起了些許雪花,雖遠遠沒有中州那般猛烈,但徐徐白雪飄落,點綴在梅花骨朵之上,讓稷上學府更添了幾分仙境之色。
聞涼與孫思漁坐在湖心亭中,二人之間圍著一個火爐,火爐上架著一塊鐵網,煮著飄起嫋嫋青煙的冬茶,遠處趙苟同與王葉兒在集著雪堆想要堆雪人,不過這雪勢太小,白雪不夠,其中不知誰先發起了攻勢,二人一時間打起了雪仗,不亦樂乎。
孫思漁見茶水已至二沸,他捏出幾片茶葉倒了一杯熱茶遞給聞涼,輕聲說道:“已經好些年沒下雪的東州,今年終於飄雪了,就連東州都那麼寒冷,其他地方的百姓該怎麼過,特別是漠北道以及北疆道。”
這位稷上學府女祭酒大人既沒有理會左祭酒的傷冬悲憫,也沒有接過茶水,她冷眉說道:“不能用竹筷夾出?”
孫思漁瞪了瞪眼,無奈道:“你還嫌棄起來我了,我給你換一杯總行了吧。”
說完,他將泡好的茶水撒出,手指一點,七八片茶葉從瓷碟中飛出落入茶杯,水壺也凌空飛躍起來,一道道水珠從天而降,猶如銀河撲凡,倒掛金懸。
一杯未經人手的茶水頃刻間完成,孫思漁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聞涼這纔拿起輕泯一口,喝罷她沉吟道:“手法不錯,觀賞性很高,不過茶有些老了,而且在空中垂落太久,溫度也減少了許多,本是一杯苦中回味舌尖留香的東青茶葉,讓你煮成了一壺苦藥,若是傳出去堂堂大儒竟然不會煮茶,還不讓世人笑話。”
孫思漁羞顏,他本意就想小小的懲罰一下挑刺兒的女祭酒,不曾想被她反將一軍。
孫思漁直接將一整壺茶水潑了出去,在薄薄的雪地之上融成一大片青煙。
“怎麼?左祭酒……啊不,知府大人生氣了?”
聞涼輕笑一聲,眉間婉轉媚意不輸任何妃嬪戲子花魁。
因為改制道州制,孫思漁在前些日子上任了東州知府的位置,整個大晉王朝官場有且僅有這一個位置,是獨一無二的富差。
孫思漁對於上任知府之位倒也沒有多大想法,唯一能讓他高興的是李如是終於對寒門士子開放門庭,對天下寒士不再打壓。
孫思漁聽到知府大人這四個字心情是極好的,他沒有理會聞涼話語中的諷笑,他說道:“右祭酒大人,皇上可是下旨讓你傾力輔佐我,你說我該給你什麼職位,做個刀筆吏還是功曹別駕呢?”
聞涼冷哼一聲,“小於東州別駕的位置就算了,我就一直在稷上學府不出門,皇上也拿我沒什麼辦法。”
孫思漁啞然,這東州別駕僅次於東州知府的位置,可以說是在東州這膏腴之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沒想到這女子都有這麼大的官癮。
女祭酒見孫思漁麵露微笑,她凝眉道:“皇上不是給你在東州最大的許可權了嗎?一個小小的別駕都給不了?”
孫思漁大笑起身,稷上學府的下人也重新端上來一壺茶水,他反問道:“聽說聞祭酒的煮茶功夫不錯,本知府大人可想好好嚐嚐。”
聞涼猛然起身,張了張嘴後突然婉轉一笑,“好,那我就讓知府大人嚐嚐我煮茶的功夫!”
聞涼說罷也不坐下,她輕輕挽起衣袖,水壺茶葉在指尖旋轉,沒多少功夫一壺熱茶就已放在孫思漁面前。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