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時間，足以把一個當初面色白潤的人，折磨成帶著濃厚大和眼圈的憔悴模樣。如果程怡能夠照鏡子，肯定會對自己的臉崩潰。

    寬厚的眼窩深陷著，往下是熊貓般的大黑眼圈子。身上穿著的囚服鬆鬆垮垮，一頭短髮漆黑，沒有了當初的靚麗色彩。面板皺巴巴的，甚至有些黝黑，像是長期在太陽下幹活，連擺在桌面上的手指都泛着烏黑，指尖上磨出了厚厚一層繭。

    程怡冷冷看著她，一雙渾濁的眼睛眯著，“你是過來看我笑話的嗎，你放心等我出去之後絕對不會放過你。”

    她的嗓音有細微的沙啞，剛從幹活的地方被放出來，臉上還帶著一抹緋紅，氣息紊亂。

    顧蔓看著放在木桌上的鐵杯，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發舊的鐵杯裏，盛放著一杯礦泉水。這是顧蔓讓人特意買來的，監獄裏的水，她總是下意識的排斥。

    “先喝杯水吧，我看你好像很渴。”顧蔓轉動眸子，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瓶蓋，蓋在開啟的礦泉水瓶上。

    她這次來，是讓程怡看看音音的。

    她知道，程怡永遠都不可能從這裏出去，要是程家真的有辦法，兩年的時間程怡早就被放出去了。

    聽監獄裏的獄警說，程怡的神經狀態有點不正常。有時候會自殘，所以會被隔離起來，終日不和其他人說話。

    “你少在這裏惺惺作態，趕緊讓人放我出去！”厚重鐵鏈拖動的聲音，在一方靜謐的空間裡迴響。

    顧蔓置身黑暗中，看著右上角牆面上透過天窗透進的光亮。忽的閉上眸子，鼻尖傳來淡淡發黴的氣息，耳邊還有水滴從不知名的地方滑落到地面上的輕響。

    顧蔓凝眉，睜開眼睛的一瞬，程怡臉上真切的憤恨被她收進眼底，她勾唇一笑，“我今天過來，不是來和你吵架的。放你出去，不可能。”

    像爸說的那樣，對待傷害過自己的人，不需要太心軟。

    她從衣兜裡掏出幾張照片，照片上的人兒笑容甜美，置身於溫暖的環境中，整個人散發著陽光活潑的氣息。

    那是宋音音。

    “你走之後，音音過得很好。但是你給她留下的陰影，不是那麼容易可以磨滅的。當初害怕你受不了，我沒有讓人告訴你。現在有時間，我就是過來跟你說一聲，這個監獄，在我有生之年，你都別想跨出去。”

    她嗓音淡淡，出口的話像是厚重的石頭，一個個朝著程怡砸去。

    程怡面容猙獰，雙眼漸漸失去焦距，低頭，雙肩無力垂放著。她看著擺在桌面上的照片，拿在手裏細細看著，烏黑粗糙的手指覆上宋音音潔白的面孔，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她看著自己的手指，氣得渾身發抖，木桌木椅“吱呀”搖晃著，帶動顧蔓的身體也輕微晃了晃。

    顧蔓往後一仰，直接脫離了面前的一方地震帶，看著她說，“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你要是真的能改，說不定我會放你出去。”

    不會的。

    但是至少要給程怡留一個念想，她要是這麼輕易放了程怡，對不起她之前失去的孩子。大概是老天爺的厚愛，後來她仔細端詳著千瀾的小臉，竟然和她夢中的小人兒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