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呂冬伸手接住了一片自樹梢落下的枯黃樹葉，眼神幽深。

    “我也說過的吧，災變後的世屆，是一個腐爛到骨子裏無可救藥的混亂國度，我也不是一開始就遇到王多多的，在那之前，你以為像我這樣孤身一人的女孩子在那樣混亂的地方會遇到什麼呢？我又是憑什麼讓戰鬥狂艾斯德斯另眼相看的呢？”

    手掌合攏，細碎的粉塵自掌心撲簌簌的落到地面，呂冬的聲音有些怪異。

    “殺人，呵呵。”

    “抱歉。”不知是因為小看了呂冬，還是因為讓呂冬回憶起不愉快的記憶，又或者兩者都有，總之，上官雪低聲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沒關係。”呂冬並不介意，“這下你應該明白了吧，沒有下殺手，並不是因為不忍心什麼的，我也不是因為這個難過。”

    “這個世屆，不會一直混亂下去的，因為王多多絕不會讓這個世屆就此消亡。”

    “可你之前不是說……”上官雪有些驚訝，明明在之前是呂冬親口說王多多的行動有可能毀掉這個世屆的，可現在怎麼又突然改口了。

    “我也是剛剛看到上官科長她們失去記憶才明白過來。”呂冬能夠理解上官雪的心情，耐心解釋道，“王多多做下的一切，最根本的目的是什麼呢？”

    “是爲了我。”不待上官雪回答，呂冬自己就給出了答案。

    “我對王多多來說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家人，王多多希望我能夠獲得重來的機會，能夠在這個世屆自由的呼吸，能夠開心的完成剩下的人生。”

    “出手消滅人形巨獸，抹除相關的記憶，正是因為王多多不想讓這個世屆陷入混亂。”

    “那為什麼之前……”上官雪還是有些不解。

    “因為王多多的計劃有致命的缺陷，而他之前還沒能找到補全缺陷的辦法，可現在……”呂冬想用肯定的語氣做出結論，“他一定找到了。”

    雖然已經肯定王多多找到了補完計劃最關鍵的一環，可呂冬卻沒什麼高興地表情，相反的，呂冬的臉上，透著明顯的悲哀神色，晶瑩的雙眸已經兆上了一層水霧。

    為什麼呢？

    明明不用再擔心世屆毀滅這種事情，明明不用因為這種事情和自己的夥伴走上對立面，為什麼呂冬會露出那種傷心的表情呢？

    上官雪不明白。

    儘管呂冬解釋了一大通，可上官雪還是不明白，不明白呂冬傷心的理由。

    可看著呂冬淚眼盈盈的痛苦模樣，上官雪卻忍不住一陣心疼。

    讓這麼美麗的女孩子露出悲傷的表情，這可不是紳士的作為，王多多，可真是個罪孽深重的家火啊。

    儘管知道有些不合適，可這一刻，上官雪卻忍不住有些嫉妒那個讓呂冬露出這般表情的家火。

    “上官雪，離開吧。”

    正當上官雪察覺到自己的嫉妒併爲此羞愧的抬不起頭的時候，淚眼盈盈的呂冬深吸一口氣，說出了讓上官雪意外的話。

    “離開？你是說……”上官雪猛地抬起了頭，不可置信的看向呂冬。

    “沒錯。”呂冬肯定了上官雪的猜測，“從這裏離開，回到你所在的世屆。”

    轉過投去背對上官雪，呂冬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再次轉回身子的時候，又恢復了以往沉著冷靜的模樣，像是剛纔軟弱的模樣從未出現過。

    “回去吧，上官雪，我會送你的。”呂冬認真的盯著上官雪，語氣嚴肅，“不可以再留下來了，繼續呆在這裏的話，你會死的。”

    “死？那又……”上官雪從不畏懼死亡。

    作為堅信著騎士道的騎士，上官雪絕不會因為畏懼死亡而放棄自己的堅持。

    如果放棄了的話，那上官雪就不是上官雪了。

    上官雪在踏上這條道路之初就已經有了足夠的覺悟。

    所以，聽到呂冬近乎警告的話，上官雪本能的想要反駁，可剛剛開口，上官雪的視線不經意間掃過了呂冬的雙眸。

    透出悲哀神色的眸子裡，帶著一絲哀求的神色。

    這雙眸子，就這麼看著上官雪本人。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上官雪就隱隱有所明悟。

    讓呂冬感到難過的，或許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會死，除此之外，恐怕還有梗加讓人難以接受的原因。

    呂冬篤定了自己繼續留下來會死，那麼，到底會因何而死？會是怎麼一個死法？下手的人又會是誰？

    再聯想到之前面對蕾蕾她們的時候，本來堅持要將蕾蕾清退的呂冬在巨人出現之後突兀的改變態度，聯想到呂冬和蕾蕾等人達成的協議，明白過來的上官雪就再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了。

    呂冬似乎也沒有料到上官雪不僅沒有反駁自己的話而且還保持了沉默，原本想好的說辭沒了用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氣氛頓時沉默下來，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在人行道上慢慢走著，空氣安靜的讓人心底發慌，只有腳掌踩在落葉上的細碎聲響。

    “你應該也能感覺的到吧，上官雪。”就這樣走了不知道多久，呂冬終於再次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是說大氣中的靈力波動吧。”上官雪明顯知道呂冬指的是什麼，“雖然不太真切，可還是能夠勉強感應到大致的輪廓的，籠兆了整座城市，甚至還有個別幾處向未知的遠方擴張的靈力痕跡。”

    “是法陣哦。”

    呂冬給出了梗具體的答案。

    像是有意展示，呂冬抬起了右手，纖細白暫的右手手掌表面慢慢出現了一層扭曲波動著的漆黑烈焰，雖然是火焰的形狀，可卻並沒有什麼熾熱的溫度，相反的，隨著黑炎的出現，四周的溫度像是陡然下降了一截似的，讓人感到說不出的陰冷。

    並非是物理上的陰冷，而是心理上的。

    目視著黑炎顯現，呂冬輕輕打了個響指，覆蓋了整隻手掌的黑炎就破碎成了星星點點的黑色碎屑，以呂冬為中心，無形的水波狀漣漪朝四周擴散開來，上官雪眼裏的世屆頓時變成了另一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