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瞞天過海,致命一擊(3)
得到吳文昌趕赴福州的訊息,朱䴉坐立不安。日前,十九路軍已與紅軍簽署保密協定,倘若再與吳文昌的省防軍結盟,福建的局勢必然失控。
為一探究竟,朱䴉連夜飛往福州,急匆匆趕到省防軍臨時指揮部。
朱䴉的到來打亂了葉子崖的部署,在這位特務頭子的監視下,省防軍所有的行動都必須小心謹慎,否則一旦露出破綻,必前功盡棄。
見朱䴉進門,葉子崖心事重重地迎上前來。
“朱副主任,您總算來了。吳司-/令應福建綏靖公署主任、十九路軍總指揮蔡廷鍇之邀約,前來福州會晤。我攔都攔不住啊!”
“葉將軍,吳司-/令現在哪裏?”
“已經去了綏靖公署,同行的是炮團團長蔡毅成。”
朱䴉著急著說:“吳文昌平日裏謀略過人,為什麼偏偏這次犯了糊塗?會晤什麼?明明一場鴻門宴!”
“誰說不是呢!現在怎麼辦?我都要急死了。”
朱䴉眼珠一轉,試探道:“葉將軍,吳文昌這次是死是活,誰也說不好。或許你們省防軍要做最壞的打算了。倘若吳文昌被蔡廷鍇扣押,省防軍不能亂,必須有人站出來主政。葉將軍您自然是不二人選。”
葉子崖故作焦慮地說:“哎呀!朱副主任,你現在說這些幹什麼?”
“我理解你對吳司-/令的感情,但是也應該做好一切準備。你也不想眼睜睜看著省防大軍被高佬蔡收編吧?所以,該站出來的時候絕對不能猶豫。”
“可是蔡毅成等人是吳司-/令的親隨,我哪裏指揮得動?因此,吳司-/令一旦出了意外,省防軍必四分五裂。我葉子崖有心無力,難堪大任。朱副主任還是不要勉為其難。”
朱䴉連忙擺擺手,勸解道:“葉將軍不必多慮,有我朱䴉坐鎮,南京的任命隨時下達。吳文昌若有驚無險,皆大歡喜;一旦生變,葉將軍立即就任省防軍司-/令之職。誰敢反對葉將軍,便是非議南京,想必蔡毅成之流誰也沒那個膽量。你說對不對?”
葉子崖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恭維道:“有朱副主任撐腰,葉某有底氣了,不過我還是希望吳司-/令平安無事。”
朱䴉說:“我也這麼想,可是也只能想想,蔡廷鍇想要他的命,你我無能為力。”
葉子崖眼前一亮,懇求道:“朱副主任自南京來,自然代表了南京政-/府以及老蔣。不如你給福建綏靖公署打個電話,至少也要讓蔡廷鍇知道,南京在關注此事,或許有利於吳司-/令脫困。”
“我給蔡廷鍇打電話?”
“福建還沒有正式宣佈獨立,高佬蔡依舊是南京任命的綏靖公署主任、十九路軍總指揮。朱副主任代表南京與之通話,他應該有所顧忌。”
朱䴉琢磨著,一時猶豫。
葉子崖抄起電話聽筒,對接線員說:“給我接福建綏靖公署蔡廷鍇,就說朱副主任要跟他通話。”
說完,葉子崖將電話聽筒遞給朱䴉。
朱䴉猶豫著接過聽筒,聽到電話那頭傳來蔡廷鍇的聲音。
“朱副主任?你怎麼想起給高佬蔡打電話?不知有何指教啊?”
朱䴉陪著笑臉說:“蔡總指揮說笑了,指教不敢當,我不過是替南京跑跑腿,傳傳話……”
“好啊!你請講,我洗耳恭聽。”
“我聽說省防軍吳文昌被你請到綏靖公署去了,他還在嗎?”
“在,就坐在我對面,你要跟他通話嗎?”
“不用,不用。煩請蔡主任幫我帶個話,我已經抵達福州近郊,就在他的省防軍臨時指揮部。南京軍-/政部給吳司-/令的密電,我就帶在身上,等他回來一併轉交。”
蔡廷鍇說:“好的,我會轉告他的。朱副主任還有別的事情嗎?”
不等朱䴉回答,蔡廷鍇便氣憤地撂了電話。
“丟雷老母!一個力行社的特務也敢給老子施壓!”
旁邊的吳文昌不明所以,訕訕地陪著笑臉。他哪裏知道,朱䴉這次不合時宜的電話,直接要了他的命。
“是啊!這些特務天天與南京高層打交道,把自己都當成欽差大臣啦!委實可笑。”
“可笑的是你!吳文昌,你說朱䴉回了南京?”
“對啊!我親自送他上的火車。”
“那他現在為什麼突然出現在你的臨時指揮部?而且用你指揮部的電話與我通話?”
吳文昌目瞪口呆,懊惱不已,“為什麼?我怎麼知道為什麼?朱䴉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我省防軍,他想幹什麼?他這不是害我嘛!”
“來人!捕了!”
隨著蔡廷鍇一聲令下,魏中華上前將吳文昌控制。
得知吳文昌司-/令被福建綏靖公署強行滯留,蔡毅成失魂落魄地返回省防軍臨時指揮部,未及開口,早已泣不成聲。
“參-/謀長,吳司-/令他……出事了!”
葉子崖震驚不已,一把揪住蔡毅成的脖領子,狠狠打了他兩耳光,作勢還要掏槍,被在場的吳世賢等人攔下。
事發突然,朱䴉也亂了方寸,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葉子崖指著蔡毅成的鼻子怒斥道:“蔡毅成,你拿老子的話當放屁啊!明知是陷阱,你還慫恿鈞座前往。到底是何居心?”
蔡毅成比葉子崖還著急,咬牙切齒地喊道:“拼了!跟十九路軍高佬蔡拼了!他不仁我不義,拼個魚死網破!請參-/謀長下命令吧!倘若救不出司-/令,我蔡毅成陪他一起死!”
吳世賢左右勸解道:“冷靜,大家都冷靜一些,汀汿兄也不要著急。蔡團長,司-/令那邊到底什麼情況?”
“我他媽也想知道什麼情況!魏中華只是告訴我,司-/令被蔡廷鍇滯留,暫時無法回營。這不是明擺着嘛!司-/令被十九路軍扣押了!”
朱䴉插話道:“罪名是什麼?逮捕一名省防軍旅長,總得有個說法吧!”
“要什麼說法?!你直接去問高佬蔡好了!”
蔡毅成轉向葉子崖威逼道:“葉大顛趴,司-/令器重與你,委以省防軍參-/謀長重任。倘若你還有一點良心,現在就下令部隊集結。一旦炮轟福州城,福州百萬民眾便是我們的籌碼,高佬蔡若不立即釋放我們吳司-/令,美麗榕城立變焦土。必須讓十九路軍知道,我省防軍不是稀泥一灘,任人欺辱!”
葉子崖一時猶豫,轉向朱䴉眼神求助。
蔡毅成顯得迫不及待,嚷嚷道:“蔡某等忠誠於省防軍,效忠吳司-/令,你不救司-/令,便是居心叵測。蔡某可以宣佈,自即日起,不再服從省防軍參謀部的任何指令,今後吾等行動自負其責!”
說完,蔡毅成轉身就要出門,被吳世賢攔下。
“蔡團長,事關重大,你讓參-/謀長好好考慮一下,千萬不要意氣用事。蔡廷鍇正巴不得我省防軍內部紛爭,四分五裂!”
葉子崖皺眉思索著,轉向朱䴉問計,“朱副主任,鈞座遇險,果然不幸被你言中了。現在看來蔡廷鍇已決意自立,武力對抗南京政-/府。依你之見,我省防軍該何去何從?”
把難題拋向朱䴉,坐等表態。葉子崖裝作無奈的樣子,仰躺在沙發上。
朱䴉審時度勢,當即表明態度,“諸位,恕我直言,吳司-/令這次恐怕無力迴天了。蔡廷鍇既然敢孤注一擲,必然做好了應變準備。所以,我的態度是,以不變應萬變,萬萬不可輕舉妄動……”
“你放屁!”
蔡毅成忍無可忍,打斷朱䴉的話,“蔡廷鍇都騎到老子脖子上拉屎了,你還勸我們隱忍。真拿自己當欽差大臣?在老子面前指手畫腳,你他媽算老幾?!”
這番話把朱䴉氣得直翻白眼,吳世賢看不下去了。
“蔡團長,息怒啊!朱副主任是南京的人……”
蔡毅成發狂地喊道:“南京!南京!遠水救不了近火!再說了,南京什麼時候把我省防軍當人看?匪軍的說法,還不是從南京老蔣嘴裏傳出來的!吳司-/令危在旦夕,我們必須採取果斷行動!”
朱䴉急了,“蔡團長,你也太高估省防軍戰鬥力了吧?十九路軍淞滬一戰,減員嚴重,與共-/匪對壘再遭重創,但是鐵軍建制仍在。就憑你們省防軍這幾條破槍,也敢與十九路軍叫板?我想提醒你一句,你與十九路軍開戰之時,吳文昌必人頭落地!你到底是想救人還是殺人?”
朱䴉一席話讓蔡毅成啞口無言,不知所措。
葉子崖反駁道:“朱副主任這話葉某就不愛聽了,十九路軍官兵不是鋼筋鐵骨,我省防軍手裏的傢伙也不是燒火棍!拉開架勢打一場,勝負還真說不定。”
朱䴉急忙解釋道:“汀汿兄不要誤會啊!我沒有詆譭你們省防軍的意思。吳文昌即便被捕,也不會立即槍決。按照一般流程,蔡廷鍇必須報請南京軍事法庭,這就給我們營救吳司-/令創造了機會。此時一旦開戰,蔡廷鍇惱羞成怒,哪還管什麼流程,肯定立即槍斃吳文昌。”
“朱副主任,你糊塗了吧?高佬蔡扣押吳司-/令,已經表明對抗南京的決心,還要什麼軍事法庭?”
朱䴉一愣,旋即贊同地點頭。
“對啊!汀汿兄提醒得好,那你說該怎麼辦?”
狡猾的朱䴉再次將難題推給葉子崖,這一下連吳世賢、蔡毅成都看出來了,怨恨地盯著他。
葉子崖不再回避矛盾,直截了當地說:“朱副主任,既然吳司-/令與我省防軍遇到了大-/麻煩,中央軍是否應予以協助?蔣鼎文部即刻開赴福州,助我一臂之力如何?”
朱䴉支支吾吾,顯得有些為難。
“這個……這個嘛!中央軍調動需要軍-/政部指令,朱某怎麼能夠辦到?”
葉子崖追問道:“你是不想幫忙,還是不願意幫忙?”
朱䴉被逼無奈,只好說了實話,“汀汿兄,你應該能夠想到,吳文昌被捕,是你們省防軍與十九路軍之間出了問題,應該你們自己協商解決。中央軍肯定不能參與,否則惹禍上身啊!”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還請汀汿兄見諒。”
“既然如此,那葉某就不勞朱副主任費心了,接下來我省防軍做什麼你都不要管。”
葉子崖聲調不高,透著不容置疑,轉向吳世賢命令道:“吳處長,立即通知團以上軍官到指揮部召開作戰會議。爲了營救吳司-/令,我省防軍不惜與十九路軍決死一戰,無怨無悔。”
蔡毅成感動地看著葉子崖,突然一個立正,抬手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