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蔡毅成來到樓下，守在這裏的手下圍攏上前。

    蔡毅成低聲命令：“吳司*\令到了，誰也不要輕舉妄動。守住龍嘯酒樓，一隻蒼蠅也不準飛進來。”

    話音未落，一群保安大隊的突擊隊員持槍衝了進來。

    蔡毅成下意識地拔槍。雙方數人持槍相向，現場響起一片稀里嘩啦拉槍栓的聲音。

    周耀傑大步進門，來到蔡毅成面前。

    蔡毅成收槍，陪著笑臉問道：“周副官？你們來這裏做什麼？”

    周耀傑左顧右盼，倨傲地說：“廢話！到龍嘯酒樓來當然是吃飯啦？你蔡副官呢？不吃飯來這裏找茅廁？”

    蔡毅成擺手示意手下放下槍。

    雙方偃旗息鼓。

    蔡毅成說：“都是幫人跑腿辦事，各有各的難處，你我就不要劍拔弩張了。周兄若瞧得起在下，一起喝兩杯，等一個結果。”

    周耀傑不屑地笑了笑，“等什麼結果？結果不是顯而易見嘛！我們葉參謀長與吳柳莉香是兩口子，你們吳司*\令又是吳柳莉香的親侄子。魏中華一對三，你覺得他有勝算嗎？”

    蔡毅成一語雙關地說：“不管誰贏誰輸，你我還得跑腿辦事，請坐吧！小二，上酒。”

    見蔡毅成、周耀傑落座，各自的手下也紛紛退後，或坐或站，等待命令。

    周耀傑好奇地問道：“蔡副官到底是哪頭的？你先吳文昌一步來到龍嘯酒樓，難道與南京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督導組的魏中華有著某種特殊的關聯？如果真是這樣，吳文昌恐怕會大失所望。誰會重用一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呢？蔡毅成，你說呢？”

    蔡毅成不急不惱，解釋道：“周副官說笑了，我若能攀上督導組的高枝，還用得著低三下四嗎？在下是奉吳司*\令之命保護督導組在龍巖出行！”

    對於蔡毅成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周耀傑顯然並不相信。

    店小二端來酒菜，擺上桌之後，逃也似的返回了後廚。這天龍嘯酒樓兵痞雲集，他一定預感到不妙，不敢輕易露面。

    蔡毅成殷勤地給周耀傑斟酒。

    周耀傑無視他舉杯敬酒的動作，自顧吃喝，“蔡副官，聽說過那句話嗎？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魏中華打著南京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督察組的幌子，其實身在曹營心在漢，他真是老蔣的人嗎？我看未必。”

    蔡毅成裝糊塗道：“不是老蔣的親信，還能是共*\產黨？”

    周耀傑欲言又止，朝樓上看了一眼。

    蔡毅成催促道：“這位魏中*\校到底是什麼來頭呢？”

    “一名嗜血成性的鐵軍精英，直接聽命於蔡廷鍇軍*\長，他到龍巖來督導個屁啊？還不是準備朝你我下手！”

    蔡毅成裝作吃驚的樣子，倒吸一口冷氣，“周副官，這種話不好亂講吧？難不成南京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督導組的人都是十九路軍的人？那老蔣是眼睛瞎了嗎？”

    “你愛信不信！十九路軍自成立伊始，跟隨老蔣轉戰南北多年，卻從來沒有過自己的地盤，既是鐵軍，又是一支孤軍。如今國內外形勢陡轉直下，沒有自己的地盤，今後根本無法立足。連紅軍共*\產黨都有自己的根據地，十九路軍能不著急嗎？所以蔡廷鍇盯上了龍巖。”

    蔡毅成點點頭，“有道理啊！周副官，這麼說你們保安大隊以及我們省防軍都可能被十九路軍一口吃掉？”

    周耀傑說：“蔡廷鍇吃掉你們省防軍應該易如反掌，但是若想朝我保安大隊下手，恐怕會崩壞他的牙齒。拿你的話來說，就是等等看吧！等樓上談判的結果出來，就知道該何去何從啦！”

    二樓包間內，陣營劃分明顯。

    葉子崖、吳柳莉香和吳文昌坐得比較近，直麵魏中華一人。

    葉子崖大大咧咧地說：“魏中*\校懷疑老子是共*\產黨，但你沒有證據。而你隱藏鐵軍精英的身份，我和吳司*\令都心知肚明。屠刀既然是你的綽號，一定殺了不少人吧？”

    魏中華一樂，“死在我手裏的共*\產黨數不勝數，估計下一個就是你。”

    吳柳莉香皺起眉頭，轉向葉子崖問道：“崖仔，親愛的，你跟我說實話，你真的是共*\產黨嗎？”

    葉子崖反問道：“你說呢？”

    吳柳莉香撇撇嘴，抱怨道：“如果紅軍共*\產黨都是你這副鬼樣子，那我就算是白來一趟……”

    吳文昌擔心吳柳莉香禍從口出，急忙打斷她說：“阿香啊！我們幾個談正事呢！不要胡亂插嘴。既然魏組長是鐵軍的人，那我們不妨開啟天窗說亮話，蔡廷鍇軍*\長有何意圖儘管直說，吳某一定全力配合。”

    魏中華鄙夷地說：“吳司*\令說話一向這麼客氣嗎？你是老蔣任命的剿匪總司*\令，省防軍六團十八營的兵力也不是擺設！”

    吳文昌擺擺手，苦笑道：“都是虛的。不僅剿匪總司*\令是個虛銜，連我手下的部隊沒準兒哪一天都變成別人的了。我吳文昌只是代為保管而已，無論是紅軍、蔣軍，還是鐵軍，我小心行事，誰也不敢得罪啊！”

    魏中華哈哈大笑，“你還真是老狐狸啊！爲了自保，可以示弱，甚至給人家下跪都行。”

    吳文昌說：“沒辦法，權宜之計，先要活命。”

    葉子崖聽不下去了，“吳司*\令，你怕什麼？我就不信蔡廷鍇能一口吃掉你的省防軍！”

    吳文昌麵露難色，喃喃地說：“汀汿兄當然不怕，你們保安大隊兵強馬壯，敢於共*\匪主力團抗衡，可是我吳文昌不行啊！阿香應該知道的，我拉起一支部隊不容易，每一個兵都得像祖宗一樣供著。”

    葉子崖看向吳柳莉香。

    吳柳莉香俏皮地擠眉弄眼，朝葉子崖做個鬼臉。

    葉子崖無奈地說：“吳司*\令，看在阿香的面子上，今天我可以給你一個承諾，今後在龍巖，你我算是正式聯手啦！誰敢打你們省防軍的主意，那就是跟我葉大顛趴過不去，必讓其自食惡果。”

    這話明顯是說給魏中華聽的。

    魏中華不悅，訕訕地說：“你們二位想多了吧？我十九路軍好歹也是國*\軍序列，與你們省防軍還有保安大隊一起，應該集中力量對付紅軍共*\產黨嘛！”

    葉子崖說：“但願如此。”

    魏中華猶豫著說：“看來今天也只能這樣了。我叫了一桌酒菜，不如一起喝兩杯？”

    葉子崖起身，“失陪一下。”

    見葉子崖朝門外走去，吳文昌急忙跟上他。

    葉子崖與吳文昌沿著走廊前往茅廁。吳文昌見四下無人，湊到葉子崖耳邊，與之低聲交談。

    “汀汿兄，你和阿香的婚事真的不能再拖了，夜長夢多懂不懂？”

    “什麼叫夜長夢多？我一點兒也不擔心她移情別戀。如果阿香不喜歡我，可以隨時離開葉家大院。”

    吳文昌拉住葉子崖，焦急地說：“你沒明白我的意思。難道你看不出來嗎？阿香對紅軍共*\產黨是個什麼態度？她這種肆無忌憚的紅色傾向很危險。汀汿兄，算我求你了，好不好？趕緊把阿香娶回家，讓她好好收收心。”

    葉子崖一樂，“吳司*\令，我和阿香同居住在一起，你是知道的。這跟結婚沒什麼區別吧？可是你見她收心了嗎？還不是我行我素。”

    吳文昌說：“不一樣，不一樣啊！同居可以不生孩子，可是一旦明媒正娶，成親拜堂，阿香必須得給你生孩子。你想啊！一旦結婚阿香嫁給了你，再多生幾個孩子，還談何實現共*/產主義理想？”

    “你這如意算盤打得夠精，想讓孩子拴住阿香的心？”

    “沒什麼不可以吧？我看出來了，你跟阿香還是有感情的。”

    葉子崖煩悶地說：“可是我現在沒工夫考慮這些事情，實話告訴你吧！我埋在共*\黨地下組織的眼線被魏中華殺了。這條線一斷，張雲霄以及蘇聯人的線索都斷了……”

    吳文昌眼前一亮，主動說道：“汀汿兄，你不用著急。情報處長吳世賢可以暫時出借，助你一臂之力。”

    “他能找到張雲霄的藏身處？”

    “汀汿兄，吳世賢在我手下任職多年，我最瞭解他。你這位大姐夫的本事要超乎你的想象。不過……”

    “有話直說。”

    “吳某可不是白幫忙啊，你必須想辦法讓阿香同意嫁給你，你倆儘快結婚入洞房。”

    一想到仇家張雲霄，葉子崖便不再猶豫。

    “好吧！老子答應你，若能抓到張雲霄，我立即迎娶吳柳莉香。”

    葉子崖和吳文昌出門後，魏中華皮笑肉不笑地盯著吳柳莉香。

    吳柳莉香心情複雜，“你憑什麼懷疑崖仔是共*\產黨？據我所知，他自南昌暴動之後便離開了老部隊，第二十四師被打散後，取消了番號。紅軍共*\產黨在閩贛重整旗鼓，崖仔回到家鄉龍巖組建保安大隊。如今，葉大顛趴與紅軍共*\產黨勢如水火，誰人不知哪個不曉？你憑什麼要置他於死地？”

    魏中華說：“莉香上*\校對葉子崖的感情，我都看在眼裏。我只是擔心，葉大顛趴會影響到你的秘密任務。”

    吳柳莉香說：“崖仔不是你我的敵人，而應該是幫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蔡廷鍇軍*\長交給我的任務是策反吳文昌。但是吳文昌老狐狸，瞻前顧後，策反他絕非一蹴而就。所以，我就想利用崖仔。在龍巖城，吳文昌唯一忌憚的就是保安大隊。”

    “你覺得憑藉自己的美色，葉大顛趴便會無條件幫你？”

    吳柳莉香不悅，“不要說的那麼難聽。我和崖仔的感情你不懂，或許那是命定的緣分，我離不開他。”

    魏中華琢磨著說：“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你，如果葉子崖是共*\產黨，你必將功虧一簣！不要被感情左右，應該時刻牢記自己鐵軍精英的身份。”

    吳柳莉香自信地說：“謝謝提醒，我自有安排，你我各司其職，不要節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