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防軍的駐守警戒下，湖州大旅社的大堂顯得異常安靜。葉子崖和周耀傑倚靠在沙發上，低聲交談。

    “應閩粵贛紅軍共*\產黨的邀請，兩名蘇聯軍事顧問近日過境龍巖，據說隨身攜帶斯大林贈送朱毛的神秘禮物。很顯然，這不是一次簡單的會晤，背後必定有大動作。”

    周耀傑說：“假設南京政*\府軍事委*\員會督導組裏的傑克馬就是蘇俄人，那麼他這一招瞞天過海堪稱高明。”

    葉子崖一樂，“是啊！誰會想到紅軍共*\產黨邀請的蘇聯軍事顧問就混在南京政*\府派遣的中央大員裡。簡直是匪夷所思，南京老蔣是瞎了眼嗎？還是紅軍共*\產黨棋高一著？”

    鄭如峰引傑克馬走了過來，那名翻譯緊隨其後。

    鄭如峰緊走幾步，來到葉子崖面前，“葉長官，人帶來了。我就在門口守著，有什麼需要您儘管吩咐。”

    葉子崖擺擺手，鄭如峰退下。

    周耀傑起身相迎，與傑克馬握手，“馬上*\校，我們又見面了。多有打擾，還請見諒。”

    傑克馬說：“周副官，知道你們一定會來找我，所以我一直在等。”

    周耀傑與傑克馬寒暄之時，葉子崖倚靠在沙發上沒有動彈。見傑克馬走過來欲握手，葉子崖故意怠慢地盯著他。

    並非葉子崖不懂禮數，而是傑克馬的有備而來讓他必須重新審視對方。

    傑克馬有些尷尬，收回自己的手，坐到葉子崖的對面，“葉將軍心情不太好對吧？我完全能夠理解。二位若有哪些疑惑之處，儘管說出來，馬某一定有問必答。”

    葉子崖盯著傑克馬，掏出手槍擺在桌上。

    傑克馬嚇了一哆嗦，起身欲走，被周耀傑擋住去路。翻譯戰戰兢兢，差點兒鑽到桌子底下。

    周耀傑命令道：“坐下！”

    傑克馬觀察著形勢，只好照辦。

    “葉將軍，馬某真的不知道哪裏得罪了您啊！要不您給在下提個醒？我真的想不起來啊！”

    葉子崖質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要來找你？”

    傑克馬著急地說：“明裏暗裏，你都想盡快解決掉魏中華嘛！這誰看不出來啊？我可以幫你，我真的可以幫你。”

    周耀傑壓不住性子，急切地問道：“你到底是哪國人啊？”

    傑克馬解釋道：“中國人，我真的是中國人啊！祖籍廣東虎門，就是林則徐虎門銷煙的那個虎門。在小時候，阿爸常帶我們去老炮臺玩耍。我太爺爺是俄*\國人，所以纔有了我這副相貌。”

    葉子崖看向周耀傑，給他使個眼色。

    周耀傑會意，一把拉起翻譯離開。

    傑克馬不解其意，扭頭望著他們走遠，擔心地說：“葉將軍，阿水雖然是個冒牌的翻譯，但是鞍前馬後跟隨我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請您高抬貴手，留他一條性命好不好？”

    葉子崖陰沉著臉說：“馬上*\校，你不介意周副官到你的房間隨便看看吧？”

    “不介意，不介意，隨便看。”

    被葉子崖死盯著上下打量，傑克馬有些不自在，於是端起茶壺倒茶，哆哆嗦嗦竟灑了一地。

    葉子崖問道：“既然你太爺爺是俄*\國人，你有沒有去過俄*\國？”

    “沒有，一次也沒有。我太爺爺因為政治迫害逃亡到中國，哪還敢聯絡那邊的親人。後來我太爺爺一死，就更沒機會去俄*\國了。”

    端起茶杯喝了兩口茶，傑克馬的心情這才平復了許多。

    葉子崖嘲笑道：“上*\校軍*\銜，而且是南京政*\府軍事委*\員會督導組的成員，就你這慫樣，應該沒有上過戰場吧？”

    “沒有，沒上過戰場，上*\校軍*\銜是買來的，為此家父花費了不少銀子。”

    葉子崖這邊盤問傑克馬，周耀傑則來到他的房間進行搜查。

    客房內設施簡單。周耀傑一番翻箱倒櫃，很快便搜查完畢，連老鼠洞也沒有放過。除了兩隻密碼皮箱，沒有任何疑點。

    周耀傑命令道：“開啟。”

    翻譯有些不情願，猶豫著說：“周副官，這樣不好吧？箱子裡都是馬上*\校的個人物品。”

    周耀傑拔槍對準翻譯，“我命令你開啟箱子，否則後果自負。”

    翻譯不再猶豫，立即上前將兩隻皮箱開啟。

    周耀傑收槍，翻看皮箱裏的物品，在夾層內意外發現一本《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小冊子。

    翻譯有些緊張，急忙退到一旁。

    周耀傑問道：“這本書是誰的？”

    翻譯搖頭，“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周耀傑說：“這是誰的箱子？你總該知道吧？”

    “是馬上*\校的。”

    “我在馬上*\校的皮箱裏發現了這本書，你說這本書是誰的？”

    翻譯急得要哭，“這本書也是馬上*\校的。”

    周耀傑隨意翻看小冊子，一張照片掉了出來。這是一張鐵軍精英杭州特訓班的畢業合影，背面寫著“五期特訓”字樣。

    周耀傑仔細檢視照片，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一身戎裝的吳柳莉香赫然在列，魏中華同爲五期學員。

    周耀傑做夢也沒有想到，風情萬種的吳柳莉香居然是一名鐵軍精英，直接聽命於蔡廷鍇軍*\長，而葉子崖竟矇在鼓裏，渾然不知。

    獲悉吳柳莉香的真實身份，周耀傑不禁倒吸一口冷氣。真是太可怕了。吳柳莉香打著返鄉祭祖的幌子，其實肩負秘密使命，十九路軍極有可能對龍巖保安大隊動手。

    最毒不過婦人心啊！周耀傑決定立即將這一緊急情況向葉子崖報告。

    拿著那張鐵軍精英訓練班的合影，葉子崖氣得渾身發抖，舉槍對準了傑克馬。傑克馬舉手投降，涕淚橫流。

    葉子崖質問道：“阿香是鐵軍的人？魏中華也是？”

    傑克馬手足無措，點點頭，又搖搖頭。

    葉子崖氣憤地說：“阿香和魏中華他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阿香究竟向我隱瞞了多少秘密？！說！”

    傑克馬戰戰兢兢地說：“吳柳莉香和魏中華他們兩個早就認識，好像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因為執行一項秘密任務，吳柳莉香奉命回到龍巖來，魏中華放心不下才找機會跟來的。”

    葉子崖氣得咬牙切齒，將照片砸到傑克馬的臉上。

    “魏中華呢？他在哪裏？”

    “我不知道啊！”

    葉子崖開啟槍支保險，再次舉槍對準傑克馬。

    傑克馬急忙交代，“魏中華和吳柳莉香好像……好像正在龍嘯酒樓幽會，我聽到魏中華吩咐手下前去預定房間。”

    一個響亮的耳光，傑克馬捂著被打的半邊臉蹲在了地上。

    周耀傑義憤填膺地說：“汀汿兄，我這就去安排抓捕，必須槍斃這對狗男一百回！”

    “耀傑，不用麻煩弟兄們了，這是我葉子崖的家事，我一個人去。”

    “汀汿兄，你不能自己去，要小心他們狗急跳牆啊！”

    葉子崖冷笑道：“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我葉大顛趴在龍巖也太沒面子了吧？”

    說完，葉子崖大步朝門外走去，周耀傑跟上。

    傑克馬狡黠一笑，站起身來，望著葉子崖和周耀傑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一身輕鬆地靠在了沙發上。

    翻譯湊了過來，低聲道：“馬上*\校，一切都在您的意料之中啊！”

    傑克馬得意地說：“葉大顛趴以為自己很聰明，其實不過是一介莽夫。一張老照片便讓他徹底亂了方寸，今後能成什麼大氣候？！”

    翻譯說：“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這麼說，你判定魏中華會死在葉大顛趴的手上？”

    “葉大顛趴的勝算自然更高，強龍不壓地頭蛇嘛！”

    翻譯憂慮地說：“朱䴉長官的密令，只讓我們監視十九路軍魏中華，你又何必非要把他置於死地呢？”

    傑克馬說：“朱䴉長官還有一句話，鐵軍精英趕赴龍巖，必有蹊蹺。”

    翻譯猜到了傑克馬的心思，換做了一副酸溜溜的語氣。

    “啊！我好像明白了，魏中華一死，馬上*\校您自然替補督導組組長。官升三級，易如反掌。”

    傑克馬糾正道：“我是為黨*\國效忠，這一點要搞清楚。”

    翻譯一樂，開玩笑說：“那萬一葉大顛趴失手呢？您借刀殺人的計劃不就泡湯啦？”

    傑克馬愣了一下，陷入沉思。

    雖說葉子崖是龍巖的惡霸地頭蛇，但是面對鐵軍精英魏中華，兩人對壘，也並非絕對勝券在握。翻譯官的一句玩笑話提醒了傑克馬，他決定立即採取補救措施。

    “葉大顛趴應該不會失手，但是爲了以防萬一，還是要做萬全準備。吳柳莉香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她會讓兩個男人為之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