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紅軍英雄,特殊身份(2)
葉家大院位於龍巖城最繁華的大街上,商鋪林立,店招旌旗招展。
從張雲霄那裏離開之後,謝雩葶就像換了一個人,和父親穿過街道,邊走邊聊,有說有笑。
上級下達了命令,龍巖地*下/黨組織即將剷除惡霸葉大顛趴。葉大顛趴一死,自然不用再嫁給他。謝雩葶如釋重負,走起路來也輕快了許多,裝滿竹鼠、穿山甲和野豬肉的揹簍也不似之前那麼沉重了。
謝雩葶說:“阿爸,到謝家之後,你要想辦法拖延婚期,明白我的意思吧?”
謝父說:“那是自然啊!既然上級下達了剷除惡霸葉大顛趴的命令,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我的女兒變成寡婦?”
謝雩葶笑說:“這門婚事不是我們謝家不同意,而是葉大顛趴太短命。”
謝父提醒道:“臭丫頭,不要得意忘形啊!到了葉家,還是要規規矩矩的,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謝雩葶說:“知道了。阿爸,其實我心裏早就有人了。猜猜他是誰?”
謝父裝糊塗,故意問道:“誰呀?不會是哪位紅軍首//長的警衛員吧?”
謝雩葶冷哼了一聲,自信地說:“你就那麼瞧不起自己的女兒呀?你家臭丫頭眼光高著呢!她愛上了一位紅軍團長,一位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算了,不跟你說了!”
“是張雲霄團長吧?阿爸早就看出來了。”
謝雩葶並不避諱,她說:“就是他,張團長不僅是一位紅軍英雄,更是我的英雄,我想嫁給他,給他多生幾個孩子。”
謝父笑著說:“婚姻天註定,但願你跟張團長能成就好事一樁吧!”
見謝家父女遠遠走了過來,守在葉家門前的大姐迎上前去。
“哎喲,親家來啦?都等著你們呢!雩葶今天真漂亮,跟新娘子一樣。快,快來人幫忙。”
兩名家丁上前,從謝雩葶手裏接過揹簍。
謝父說:“不好意思啊!龍巖城太大了,一路走來耽擱了不少時間。”
大姐眉開眼笑地說:“好事不怕晚,快進去吧!我阿爸阿媽已經恭候您多時了。請,裏邊請。”
在大姐的引領下,謝雩葶和父親穿過葉家偌大的院落。
葉子崖正與吳世賢、二姐以及三姐等人在院內閒聊,見謝雩葶和謝父走了過來,下意識地挺直了身板。
謝雩葶一眼認出葉子崖,勉強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二姐、三姐上前,拉著謝雩葶的手噓寒問暖。
二姐說:“喲,你就是小謝吧?!這姑娘長得真俊啊!多大啦?”
“十八。”
三姐說:“十八的姑娘一朵花,我們崖仔好福氣啊!崖仔呢?還愣著幹什麼?快過來,快過來。”
葉子崖來到謝雩葶和謝父面前,先朝謝父鞠躬,“老伯,我們又見面了,您身體還好吧?”
謝父說:“好,我很好。你穿上軍-//裝,我都不認識了。聽說你在龍巖保安大隊任職,真是有出息啊。”
葉子崖說:“混口飯吃而已。老伯,屋裏請吧!”
大姐插嘴道:“阿賢,我們陪謝家父親先進去,讓崖仔留下跟雩葶姑娘說說話!”
吳世賢和大姐引謝父朝正堂走去。
葉子崖這才轉向謝雩葶,上下打量著她。
謝雩葶有些不自在,但強顏歡笑,“看什麼?又不是沒見過。”
葉子崖說:“謝姑娘,你別誤會啊!這次相親我根本不知道,都是家裏揹着我安排的,你不同意也沒問題,千萬別勉強自己。”
謝雩葶說:“我為什麼不同意啊?你們葉家在龍巖城有權有勢,若兩家聯姻,我們謝家就算是攀上高枝了。我阿媽說了,這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應該感到高興纔對。”
葉子崖察言觀色道:“可是我感覺你並非心甘情願,若有難處,不妨直接說出來,省得兩相尷尬。”
二姐聽不下去了,訓斥道:“崖仔,你怎麼說話呢?好好瞧瞧眼前這位雩葶姑娘,打著燈籠也難找啊!你陰陽怪氣的幹什麼?故意想把人家氣走對不對?我告訴你啊!阿爸阿媽說了,今年必須把婚事辦了,不能再拖了。”
三姐說:“二姐,你就別跟著摻和了。我覺得崖仔和謝姑娘是天生一對的小冤家,剛見面就拌嘴,這結婚以後的日子肯定紅火熱鬧!”
面對葉子崖冰冷的態度,謝雩葶並不生氣,始終保持微笑。
葉子崖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語氣和緩了下來,“謝姑娘,對不起啊!葉某從軍多年,言行舉止難免粗俗鄙陋,剛纔是我冒失了,你別在意。”
謝雩葶一樂,“沒關係,早就聽說葉大顛趴在龍巖城說一不二,今日一見,果然霸氣。”
見謝雩葶毫不掩飾對自己的蔑視,葉子崖黑了臉,轉身朝正堂走去。
大圓桌上擺滿了酒菜。葉子崖、吳世賢、謝雩葶、謝父、葉龍曾夫婦以及三個姐姐在座。
葉龍曾情緒很高,侃侃而談。
“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圓。今天是個好日子啊!我們葉家就要添丁進口啦!俗話說得好,好男兒志在四方,但是必須先成家後立業。此前,我們崖仔為國征戰,東征北伐,功&勳卓著,如今負傷返鄉,才得以重提婚事……”
謝父好奇地問道:“葉公,怎麼叫重提婚事?難不成以前崖仔結過婚?”
葉龍曾感慨道:“是這麼回事。我內人一向體弱多病,當年病臥床頭,奄奄一息之時。有人出主意說,可命十五歲的崖仔結婚沖喜。媒人巧舌如簧,牽線前街棺材鋪老闆的女兒,好像叫……叫什麼來著?”
大姐說:“吳柳莉香。”
葉龍曾說:“對,棺材鋪老闆的女兒叫做吳柳莉香,腿有殘疾。”
謝父追問道:“崖仔跟這位姑娘結婚啦?”
葉母說:“婚是結了,不過後來又出了岔子。”
謝雩葶也來了興致,好奇地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啊?”
葉龍曾說:“洞房花燭夜,我們崖仔被頑劣之徒鼓動,逃婚去了廣州,自此參軍入伍,再也沒有回來過。”
葉子崖不以為然,顧自與吳世賢吃喝。
吳世賢低聲說:“崖仔,沒想到你還有這麼一段經歷,那你這位老婆現在何處啊?”
葉子崖舉起酒杯,與吳世賢碰杯,“我也不知道,喝你的酒吧!”
葉龍曾總結道:“所以說呀!天道乾坤,命理輪迴,皆有定數。誰也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只能服從老天爺的安排。老謝啊!你瞧瞧,你我兩家本來素不相識,可是在崖仔落魄之時,是你出手相助。崖仔賣了你們謝家一頭牛,我們兩家自此結成親家,一切都是天意啊!”
謝父附和道:“對,天意,天意啊!”
葉龍曾說:“既然你我兩家都沒有異議,那我們是不是甄選黃道吉日,為他們籌辦婚禮?”
謝父說:“應該的,應該的,一切聽葉公的安排。”
謝雩葶不滿地瞪了父親一眼。
這一小動作被葉子崖看到,頗為不悅,插話道:“阿爸、阿媽,你們也不用太著急,還沒問問謝姑娘是否同意這樁婚事。”
葉龍曾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子的婚事,就該父母做主,問她幹什麼?”
葉子崖壓著性子說:“阿爸,如今已經是民國二十一年了,講究婚姻自由。你們不能包辦婚姻啊,最好還是徵求一下謝姑娘的意見,省得她不情不願,日後徒生是非。”
眾人都看向謝雩葶。
謝雩葶儘量努力保持著微笑。
葉龍曾思忖道:“也好,那今天就請謝姑娘當衆表個態。小謝啊!你是願意嫁給我們崖仔呢?還是不願意呢?”
謝雩葶猶豫著,環視在場眾人——
所有人都看著謝雩葶,等著她的表態。大姐、三姐滿面期待;二姐卻似乎等著看笑話;謝父有些焦灼,擔心謝雩葶說錯話。在座之人唯有葉子崖不以為然,兀自吃喝。
謝雩葶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拿定了主意,“既然長輩問起,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我不喜歡葉子崖,更不想戴著一頂惡霸葉大顛趴老婆的帽子招搖過市。但是話又說回來了,我也想過好日子。我們石坑洞村很窮,每年大概都要靠借貸餘糧度日,嫁到你們葉家來之後,至少阿爸阿媽不用再餓肚子了。所以,我想好了,我願意嫁給葉子崖,這就是我的態度。”
謝父如釋重負,悄悄擦去額頭上的冷汗。
葉龍曾哈哈大笑,“你瞧,謝姑娘多直爽,有話不用藏著掖著。孩子啊!你放心,嫁到我們葉家來,保證你們謝家吃香的喝辣的。”
葉子崖啐掉嘴裏的雞骨頭,舉杯飲酒,一副聽之任之的樣子。
為營救黃家輝,龍巖地*下/黨組織武裝突襲位於半山腰的保安大隊監獄。
駐守在這裏的保安隊員不堪一擊,胡亂放了一陣槍便逃之夭夭,根本沒有組織起像樣的抵抗。
等葉子崖、周耀傑率部趕到時,包括黃家輝在內,關在監獄裏的所有共-//產-/黨及革命群眾早不見了蹤影。地*下/黨的此次營救行動讓葉子崖火冒三丈,當即派出搜捕隊,在龍巖城招搖過市,大肆搜捕逃犯。
獲救後的黃家輝來見張雲霄。
張雲霄不顧有傷在身,堅持到院內迎候。
兩雙大手緊緊握在一起,四目相對,感慨萬千。
張雲霄激動地說:“黃家輝同-//志,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你是龍巖地*下/黨組織骨幹,我不允許你出任何意外。”
黃家輝說:“我以為自己會死在監獄裏,死在葉大顛趴的手上,沒想到還能活著出來,感謝同-//志們,感謝黨組織不離不棄。黃家輝這條命從此就不再是自己的了,他願意為革命事業隨時捐軀。”
老謝等龍巖地*下/黨組織骨幹到齊後,張雲霄主持召開了一次特別的會議,議題只有一個,那就是討論黃家輝的重新任用。
謝雩葶沒有參加這次會議,因為她只是一名地下交通員,資格不夠。
會上,老謝率先發言,他說:“對於被捕被俘的同-//志,我地*下/黨黨組織有一整套甄別的措施,誰也不能例外。黃家輝同-//志在重新恢復工作之前,必須接受組織審查,這也是慣例。”
一名地*下/黨骨幹說:“我不同意立即恢復黃家輝同-//志的工作,因為他的被捕疑點很大。被抓到保安大隊之後,他都做了什麼,需要提供詳細書面材料。誰負責審訊?他又是如何應對的?所有的細節都要交代,哪怕是上廁所的時間也不能含糊敷衍。”
黃家輝心事重重,低頭聽著,不敢多言。
另一名地*下/黨說:“最蹊蹺的是,此次營救行動看似順利,其實蘊藏著重重謎團。我們都知道龍巖保安大隊的戰鬥力兇悍,因為這支地主武裝是葉大顛趴一手調//教出來的,嚴格按照國-//軍的訓練標準,別說是應對土匪武裝,連紅軍游擊隊都不是他們的對手。對於此次營救過程中,我們原本做好了苦戰死戰的準備,可實際情況卻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老謝說:“是的,沒有任何像樣的抵抗,保安大隊簡直就是一群烏合之衆。這不合情理啊!我們大家都能看得出來,這更像是葉大顛趴導演的一齣戲,目的不言自明,似乎他特別希望我們趕緊把黃家輝救走。”
聽到眾人的意見,張雲霄的火氣上來了,當衆拍了桌子。
他說:“你們懷疑黃家輝同-//志叛變,有沒有證據?沒有證據,就不要亂講。我們不應該隨便懷疑自己的同-//志,尤其是像黃家輝這樣赤膽忠心的老同-//志。你們好好看看黃家輝同-//志身上的累累傷痕,可以想象他在保安大隊監獄曾經遭受了怎樣的酷刑折磨,但是他堅持下來了。我或許不知道是什麼信念支撐他活了下來,但是一定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