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拒絕寫文
“這是‘逗號’,用在句子的內部,表明一個句子尚未完結,但在這裏有所停頓,表示分隔.......這個是‘句號’.......”
“表示一個句子到此完結?”
“沒錯。”
“那這個呢?”
“這是冒號,用來引出後面要說的話,一般用來表示.......”
於是,李信和房玄齡就這樣在客廳裡聊起了標點符號的含義與用法。房玄齡果然不愧是浸淫儒道多年的文道大宗師,很多標點符號其實用不著李信多做解釋,他就已經連蒙帶猜地領悟得差不多了。李信的說明只是給出了一個更為明確的定義而已。
待將通篇文稿出現過的所有標點符號都解說過一遍之後,房玄齡感慨道:“若是早有這些符號該有多好,可以省卻多少爭論和申辯的口水仗。”
的確,由於古籍之中沒有標點符號,很多句子該如何斷句、如何理解就成爲了懸案。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最恐怖的是,很多人出於不同的動機,試圖將這些句子引向自己需要的解釋方向,從而實現自己的特殊政治目的。
譬如說,一個鼓吹愚民統治的政客,就很有可能故意地將“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這十個字解釋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這樣一來,這句話的意思就成了:可以讓百姓們按照我們指引的道路走,而沒必要讓他們知道為什麼。孔夫子自然成了愚民政治的代言人。
而另一種說法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意思是:如果人民掌握了詩禮樂,那麼讓他們自由發揮,如果人民尚未掌握,那麼(我們)就要去教化他們,讓他們知道和明白這些東西。僅僅是改變了標點符號的位置,就使得整句話的意思發生了巨大的轉變。孔子老先生一下子就從愚民政治的代言人變成了教化萬民的典範。
至於孔仲尼先生到底本意是什麼?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真的在意。
每年都有無數儒者、各大世家的大宗師,在類似的問題上瘋狂打嘴仗,而且各執一詞,達不成一致。如果早在孔子的弟子們落筆寫下《論語》這本書的時候,世界上就有標點符號這種東西,那麼類似的爭論會少多少啊。
李信笑著道:“現在有也不晚。”
“是啊。”房玄齡不愧是曾跟李世民打江山的重臣,自有一份旁人沒有的豪情,“過去的就過去吧。從本朝開始,如果能全面用上這套標點符號,亦能給後人留下無數寶貴的知識和經驗。楚王殿下,你何不寫一篇文章,向世人好好介紹一下?”
李信苦笑道:“房大人,你莫要取笑晚輩了。就晚輩肚子裡這點筆墨,寫文章可能會讓人笑死。”
“殿下也太過自謙了。你那一篇《師說》,老夫可還記者呢。文近淺白,卻是難得之佳作。”房玄齡由衷地讚賞道。
李信無言以對。
這他還能咋說?總不能說這文章是他抄襲來的,他本身其實並不會寫什麼文章吧?
“晚輩在文壇人微言輕,即便寫了文章亦無人關注。”好在李信反應快,迅速地從另一個角度找到了迴應的方法,“若是真要寫這篇文章的話,也得房大人這樣有身份的前輩來寫,纔有用處。”
房玄齡搖頭道:“這不太好。明明是你的功勞,卻由我來寫文章,有貪功之嫌......”
“房大人何苦拘泥於如此小節?”李信連忙努力勸道,“早日將標點符號發揚出去纔是最為重要的頭等大事!”
房玄齡聞言,沉思片刻才道:“殿下說得是。這樣吧,老夫會在文中說明,此物乃是楚王殿下所發明,老夫只是將其寫作成文,供大家瞭解而已。”
李信其實很想說:哪怕你直接說是你發明的也無所謂啦,甚至倒不如說這樣更好.......
發明標點符號的功勞固然很大,但其實背後並沒有多少實際利益,只是在名聲上會有所提升而已。正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李信並不希望在文名上有太大的提升,畢竟他除了噹噹文抄公以外,在詩詞文章上實在是一塌糊塗,說不定哪天就有被人戳穿,順帶著下不來臺的情況。
如果他素來沒有文名,大家都當他是紈絝,那還好說,沒有人會太過在意。可如果他在文壇上有了過於響亮的名氣,被捧到了太高的位置,同樣事情就會有截然不同的結果了。無數人都會上來踩他一腳。
不過,李信也知道,想讓房玄齡這樣的人物冒領功勞並不容易。他們身居高位,並不屑於貪這樣的小功勞。他之所以願意寫這篇文章,也只是以為他真心欣賞標點符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