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福爾馬林的味道
一個趔趄,我坐到了樓梯上,心中的恐懼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
意識上還想趕緊爬起來,往下跑,可雙腿哆嗦得厲害,已經不聽使喚。藉着掉到樓梯上的手電光,我看到黑褐色的門縫裏,一個胖胖的人頭從探出了頭。
慌亂間我想隨便摸著個什麼東西扔過去,可樓梯上什麼東西都沒有。
“丁群?你小子來這裏做啥?”
正當我扶著樓梯,想憑藉最後的力氣衝下去時,胖人頭說話了,隨即一個胖子拿著手電走了出來。
張喜紅?她變成鬼了?一剎那,我的心猛地一顫,懸到了嗓子眼。
可轉念一想,不對!這人是男的,我認識啊!
看清這人的臉時,我暗罵了一聲娘,竟然是之前審問我的胖子。
“我……我是來送快遞的!”
看清走出的是個人,這才鬆了口氣,能感覺到自己被嚇出一身汗,手心黏糊糊的。
“又扯!人都死了,你送什麼快遞!”
“我真是來送快遞的,不信你看!”我伸手指了指門後。
總被他冤枉,我也憋著一肚子火,尤其是人在受到驚嚇後,最容易暴躁。可再看向門後時,頭皮又是一麻。
我靠!邪門啦!黑包裹呢?剛纔我明明放到門後面了。
胖子看到情緒不對,擺了擺手:“先上來再說吧!你小子也真夠大膽的,大晚上一個人敢來這裏。”
說著用手電照了照我腳下。
此時此刻我既恐懼又疑惑,從我放下包裹到剛纔也不過二分鐘,咋就不見了呢?不是人的話,難道是……
這麼想,後脖子又是一涼。
“誰啊,老田?”
屋裏又走出個穿著白衣服的青年,用手電照了照我。
“姓丁的快遞小哥!”胖子朝我招了招手。“先上來!”
“我是田振,他叫於晉,是我們所裡的法醫。”
之前胖子對我態度有些冰涼,現在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讓我有些不適應。
“田隊長!於法醫!”我趕緊客氣的打招呼。
“你叫丁群?哈——膽子夠肥,等會跟我們離開吧!”
說完於晉彎腰跪到餐桌下,手電照著地面,好像在找什麼東西,田振去了另一間屋子。
有他倆在身邊,自然就沒那麼害怕了,這才聞到屋子裏瀰漫着一股極其難聞的混合氣味。
這氣味有些熟悉啊——福爾馬林?
這是福爾馬林的味道。
高二那年,生物老師找我們幾個打掃儀器室,曾見過被福爾馬林浸泡的嬰兒屍體,也就在那一刻,這種刺鼻的味道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另外還摻雜這一股讓人作嘔的臭味,像是爛肉,瞬間我就明白這是咋回事了。
胃裏一陣翻騰,我怕吐出來,趕緊捂住了嘴。
這是一間老式的60房子,客廳裡只有幾張桌椅,可見張喜紅生前過的日子多麼清貧。
一想到張喜紅的屍體在桌子上趴了一週,就覺得後脖子冷颼颼的。
“害怕啦!”正走神之際,田振走了過來。
“有啥發現沒?”爲了掩飾緊張,我隨口問道。
田振苦笑一聲,拍了拍我肩膀。
“兄弟,剛纔嚇你一跳吧,聽到有動靜,我還以為外面是野狗野貓呢!”
“沒啥——到底咋回事啊?”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
田振嘆了口氣,臉色一沉:“這事千萬別說出去,根據目前的證據判斷,這是一起靈異刑事案件,之前我們也遇到過類似的。”
正說著,於晉走了過來,朝著田振搖了搖頭。
“走吧!有事路上說,這裏怪瘮人的!”
出門的時候,我下意識瞥了一眼門口,一眼就看到了之前的黑色包裹。
媽的!難道剛纔瞎蒙了,再加上包裹是黑的,沒看到?
隨手拿起快遞,夾到了咯吱窩裏。
“沒發現異常?”走出11號樓,田振纔開口。
“嗯!我比對了所有的指紋和腳印,判斷整個過程都是死者自己完成的——這不符合常理啊!”
田振點點頭,轉身問我:“兄弟,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你也別太當回事,這事還得保密。”
我點點頭:“到底是啥人送的快遞……會不會和她的死有關?”
田振再次苦笑一聲:“我們查過,卻查不到接件人資訊。”
“差不到?這怎麼可能!”
雖然只當了幾天的快遞小哥,但一份快遞從寄件到交給收件人的過程,我還是瞭解的,網路上都能查得到,況且所有的快遞都是實名寄送,需要身份證的,怎麼可能查不到呢!
“兄弟,這事本來不想和你說,怕你害怕。”田振壓低了嗓音小聲說道,“三份快遞的源頭都是你們店,但沒有被登記過。”
“啥?我們店!”我一驚喊出了聲。“你懷疑我們店有人搗鬼?”
田振苦笑著搖了搖頭:“不好說,既然是靈異事件,用正常思維未必行得通啊!”
九點半回到店裏,店門已關,我直接回了宿舍。
小振和周小川正在下象棋,我打了個招呼,便去洗澡,剛纔出了一身汗,身上都餿了。
躺到床上時,已經十點多,想起下午胡叔非得讓我送快遞的事,就想打個電話問明白。
胡叔的手機竟然關機啦!
也對!都已十點半,估計老小子早就在夢裏找嫦娥了。哼!明天一定讓他給個交代。
第二天在店裏等到九點多,胡叔依然沒來上班,電話也始終關機。問胖嬸,她也不知道咋回事。
“嬸?要麼咱去胡叔家看看,別有啥事吧?”
胖嬸白了我一眼:“你知道他家住哪?”
我搖了搖頭。
“我只知道住在城東,連哪個小區都不知道,怎麼去?”胖嬸喝了口水,“等等吧!一個大活人又丟不了。”
“我要飛得更高……”
正說著我手機響了。心中一喜,還以為是胡叔打來的,拿起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喂!是小群嘛?俺是你大軍叔。”
接通電話,話筒裡傳出帶著泥土的親切聲音。
“大軍叔?家裏有事啊?”聽出是鄰居大軍叔,我渾身就是一怔。
大軍叔是我家的鄰居,一般家裏有啥事,奶奶都是託他給我打電話。
“你奶的東屋塌了,你回趟村看看咋弄吧。”
扣掉電話,我有些心酸。十年前,父親突然失蹤,母親說去找他,也至此音訊全無,因為這件事爺爺一病不起,也在第二年病逝。
這十年來,我和奶奶相依為命,要不是爲了生計,我也不放心留他一個人在村裏。
趕緊和胖嬸說了一下情況。
“行啦!趕緊回去看看吧!老胡來了我和他說。”
我們村距離快遞店約有七十里路,當初選擇在這裏上學,主要也是考慮離家近。
坐在車上,又給胡叔打了個電話,這下更奇怪了,話筒裡竟然傳出: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