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蘭迪爾睫毛微顫，睜開眼睛，眼前景象還有點模糊，眨了眨眼，待得清明，映入眼中的是不算陌生的木房間，自己躺在一張木床上，床被秀滿藤蔓花紋的布簾圍住一半阻擋了直射的陽光也不會憋悶壓抑。看陽光射在簾幕上的虛影，現在應該臨近中午了。

    胸部有些束縛感，他歪頭，從被解開的領口能看到身上整齊包紮著的繃帶，左臉有些泛着草藥香的黏膩感，應該是塗了藥，瑟蘭迪爾調整一下呼吸，花一點時間來確定自己的狀態，清透的眸中閃過一絲詫異。

    雖然長時間的睡眠也不能讓身體恢復到往日的水平，但傷勢復發帶來的痛苦疲憊消散了，至於精神力，距離往日的水平有不少差距，連一半都不到，但勝在穩定了不少，這次竟然不那麼難熬。

    瑟蘭迪爾微微動了動手臂，感覺到了手腕上勒緊了拉力，金髮精靈微微抬起左手，一根纖細的紅線從他的手腕一直延伸到簾幕外窗邊的方向。

    窗簾上映出一個漸漸變大的人影，簾幕被一隻白皙的手掀起，那隻手的食指是紅線的終點。

    星笑盈盈的面容出現在他眼前“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你的繃帶繃得有點緊。”瑟蘭迪爾低啞的嗓音有些乾澀“我胸口發悶。”

    山鬼用鉤子攏住床簾，然後解開自己指上和瑟蘭迪爾腕間的紅線，手指搭上還有些發涼的皓腕，診斷片刻後轉身拿了一個木盆和一杯水回來放在床邊。

    山鬼坐在床弦上，讓瑟蘭迪爾側過身子面向床外，手抵上他的胸口“忍一下。”

    山鬼說的同時手上發力，瑟蘭迪爾感覺胸口一陣緊收的疼痛，忍不住咳出來，可是越咳越痛，只嚼一口，甜腥卡在喉頭，吞不下吐不出，窒息感蔓延，突然後背被不輕不重擊了一下，那口淤血終於吐了出來，沒了血色的薄唇被染上濃重的豔紅，胸口沉悶散去，也是輕鬆不少。

    就著山鬼送到嘴邊的水漱了漱口，金髮精靈捂著胸口嘟囔道“你這是謀殺。”

    “有力氣反嘴看來是沒事了。”收拾好木盆，星扶起瑟蘭迪爾，整了整枕頭，讓他拿著，又搬了張小桌支在床上“坐著等我，我去給你拿些吃的，吃完再換藥。”

    山鬼離開的時間，瑟蘭迪爾百無聊賴打量著小屋，屋裏的陳設基本還是他上次來的時候的樣子，除了窗邊多出來一架子書和一個鞦韆似的吊籃，床頭矮櫃上一個木盒裏放著他的戒指和額飾。

    赤豹紋狸不在屋裏，但窗外有個熟悉的影子。大角鹿看到他興奮的呦呦叫著，直想把頭伸進來，但是因為鹿角的關係，卡在了屋外，急得直拿鹿角磨牆。

    瑟蘭迪爾揮揮手，做著只有他們一精一鹿能看懂的手勢，安撫著自己的坐騎。

    剛安撫完，山鬼也正好端著一個托盤進來，托盤上是一個小鍋，一個碗和一把湯勺，胳膊上還掛了個果籃。看了一眼把頭託在窗臺上的大角鹿，視線又轉向床上的金髮精靈，把托盤和果籃放在床上的小桌上，掀開鍋蓋，米香隨著熱氣散開。

    山鬼一邊給精靈舀粥，一邊說“如果不是鹿兒跑到林之心去，你大概要在野外醒過來了。”

    把話說完，想起被大角鹿田舔醒時的情景，山鬼不由得臉發熱，把碗往瑟蘭迪爾面前一放，順手從果籃裡摸了個果子，跑到窗邊邊，逗著大角落，邊吹著風去臉上的溫度，腦子裏卻全是在森林裏醒來時的畫面，那時候一睜眼發現他們兩個人面對面，金髮遮住他的傷疤，只餘下那完美的半張臉，而自己竟然……好吧，那時候周圍是有些冷了，但是再冷也也不至於窩進人家懷裏吧……

    好丟臉……

    山鬼捂住臉，卻覺得臉越來越熟，嘆口氣揉了揉眉心。

    少女一連串的行為，瑟蘭迪爾看在眼裏，只覺得這個沒長大的小丫頭有趣的要緊，移了移身子換個舒服的姿勢，瑟蘭迪爾端起碗，吃一口粥，看一眼窗邊貌似在糾結抓狂的少女，完全當下飯菜的架勢。

    等瑟蘭迪爾吃完，山鬼收拾的桌子取來了藥，小心的幫金髮精靈擦去臉上的藥膏，看到傷口時，少女小聲驚呼了一下“癒合這麼快！”

    “只要生命力充足，精靈的恢復力可是……”瑟蘭迪爾看到山鬼那見鬼了似的表情，忍不住彎了彎嘴角，話至一半，突然改變了語氣，驀然一驚，從床上坐直了身子“不可能，你那時候做了什麼？”

    精靈的恢復依靠生命力，可是龍傷黑炎腐蝕的就是生命力，傷口怎麼可能癒合這麼快？！

    “你動作幅度不要太大，身上還有傷。”星抿了抿嘴唇，實話實說“我只是抽血了一些森林的生機補充你的生命力，絕對對森林沒有太大傷害。”

    “代價是什麼？”瑟蘭迪爾揉著額角。

    “啊？”

    “抽取生機無異於以命換命，無論是抽取植物的生機，還是抽取動物的生機。”看著星一點狀況外，瑟蘭迪爾略微加重些語氣，肅穆的神色襯著兩邊差距巨大的臉，顯得十分古怪。

    精靈也有相類似的續命魔法，但條件苛刻，代價巨大，幾乎被列為禁術。

    “沒那麼嚴重。”山鬼忙擺著手“去救你就是森林召喚我去的，挖掘靈脈抽取生機森林也同意了，真的沒什麼太大的代價。”

    “說實話。”金髮精靈眯了眼睛，上下打量山鬼，瞧得脊背發涼。

    山鬼被他盯的一陣心虛，像做錯事一般低頭對著手指小聲嘟囔“損失的那點修為修煉個五六十年就回來了，真的沒有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