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渡哥哥，你……”

    “闖入姑娘閨房，是我失禮冒犯了。”宏渡把目光微轉向顧青青，又道：“在此，是為向二位姑娘道別。”

    顧青青微微頷首表示無礙，卻難免心中酸楚——卻沒想到，自己與那人的緣分，竟是隻有五年之久，要在今日盡斷。

    杜晚蝶靈敏非常的注意到了宏渡稱呼的變化，不叫“女施主”卻叫“姑娘”，不自稱“貧僧”卻稱“我”，又思及那一句石破天驚的意中人，她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想。

    卻聽宏渡又道：“欲燃要我替他對顧姑娘說：相識相知不覺已五年之久，此生知己不多而顧姑娘是第一位，願你早日覓得如意郎君忘卻了他，而他山長水遠也不會忘懷於你。”

    顧青青聽得這一番話，喃喃道：“要我忘了你，卻又說要山長水遠記住我，江欲燃，你究竟是要我顧青青如何……”

    白瓷碗內藥汁早已經冰涼一口未動，而顧青青卻心頭無端苦澀。

    宏渡道：“這樣最好。”

    “好？如何好？”顧青青突然露了一點苦澀的笑意，形容憔悴落寞。

    “佛經裡有一句‘得未曾有，心淨踴躍’，本是說若得到了自己不曾有過的事物，心中歡喜當使踴躍。”宏渡注視著顧青青，神色認真，又道：“我初不識其意，是將這句話理解爲了，若是始終未曾得到自己心心念唸的事物，那心中的境界會更上一層。”

    其實他與顧青青只是此時的一面之緣，之前未曾謀面，卻在一瞬間看清了她對江欲燃的心思——江欲燃只叫他代為轉達前面的話，而這些，卻是他想對顧青青說的。

    “得未曾有，心淨踴躍……”顧青青道，似是在思索這八個字其中的奧義。

    “今日，我得未曾有，顧姑娘也得未曾有，我歡喜而踴躍，希望顧姑娘也能早日突破心境忘卻了欲燃。”

    卻是又對杜晚蝶道：“杜姑娘，我還有話同你說。”

    杜晚蝶因為剛纔自己心中的猜想而惴惴不安，此時宏渡同她說話，她卻下意識的將自己心中的疑問脫口而出了：“宏渡哥哥，你……你與江.公子，可是要離開這裏？”

    宏渡點了點頭，表示預設。

    杜晚蝶又怔怔的道：“那你豈不是……”

    “是，我欲還俗。”

    杜晚蝶突然之間神色狼狽異常，又驚又怒的道：“宏渡哥哥，你是清鑑寺的住持啊，你這般離經叛道被他所惑，對得起清鑑寺嗎？又對得起你的師傅廣宗大師嗎？”

    宏渡沉默了。

    杜晚蝶似乎抓住了一線細微渺小的希望，又道：“我同你相識已有十多年之久，比那江欲燃要早了太多，竟不知你是何時被他……”

    “不早。”

    “什麼？”杜晚蝶似乎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回問道。

    “你認識我，並不比他要早。”

    杜晚蝶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她先前千般萬般的思緒在此刻都頃刻間消失了，只餘下一片空白。

    “那年你與母親來清鑑寺上香，我帶你去後院花架為你講解經法，烈日灼灼之下跑來了一隻小兔子，你可還記得？”

    “我，我記得。”

    “那隻小兔子，就是江欲燃。”

    杜晚蝶不可置信的搖頭，又喃喃自語道：“不可能的，怎麼會呢，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

    “我同他相識十二年之久，如今才知，之前青燈古佛長伴的年月俱是虛無。”

    杜晚蝶心中最後一點希望徹底被熄滅了，只恍惚間聽見他最後道了一句。

    “我同他，是我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