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欲燃漫無目的的在空無一人的街上走了許久，他身體上的痠痛不能言說，這一路走來要被瓢潑般的大雨洋洋灑灑淋下來——全身幾乎已經溼透了，輕薄冰冷的料子緊貼著肌膚黏膩不適更甚。

    他的眉眼也似被雨浸溼過的一般，纖長的睫毛上點點沾染了微小水滴，就連眼角都是溼潤的。

    雨順著他的側顏淌下，又滑過下頜，最後滴落入了衣襟之中。

    江欲燃突然腳步一個踉蹌，手中的油紙傘順勢從指間滑落下來，“啪嗒”掉落在了地面上，又頃刻間被浸溼，極其狼狽的模樣同他一般。

    江欲燃不去撿掉落在自己腳旁的傘，腳步竟也就這麼停了下來，他不知在想些什麼，只是緊閉著眸子仰起了頭，任冰涼的雨水毫不留情的打在自己的臉上，半晌後他竟慢慢的勾起了唇。

    “哈哈哈哈哈哈……”江欲燃突然放聲大笑，他張開了手臂，將自己完全敞開在這大作的風雨之中，天幕被一道閃電劃破的那一瞬間，他踉蹌又後退了幾步，卻仍是在笑。

    雨水灌入了他的口鼻之中，江欲燃卻覺得淋漓盡致般敞快無比，他竟大聲喊道。

    “宏渡小和尚，宏渡小師傅，宏渡住持！”

    江欲燃胸腔劇烈起伏，宏渡這兩個字讓他的呼吸更加急促，讓他無法抑制的又顫抖又痛楚。

    “宏渡！”

    不知是風聲太大，還是雨勢太狂妄，他竟將自己心中所想在頃刻間肆意傾瀉，神色間已經早不似尋常。

    “我江欲燃，傾心你心悅你，從前是現在也是，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起就是如此！”

    “我是妖，你是和尚，那又如何？”

    “可我念念不忘你十二年之久，是不知羞恥也罷，是痴心妄想也罷，你為何從不曾迴應我？”

    “你既可同我飲酒，同我行周公之禮，多年前又為我斬殺那條巨蟒，殺戒淫戒酒戒都已破，你又敢說你是得道高僧再世真佛？”

    “宏渡，不要再回清鑑寺了，你為我……為我再破一次戒，為我還俗可好？”

    一字一句，淹沒在了風雨中。

    江欲燃說到最後這一句話之時，已滿眼都是卑微的祈求之色，這般形容狼狽神色悽慘，竟再無半分平日裏的風姿了。

    他不知道突然間又想到了什麼，突然腳步凌亂的後退了幾步，又蹲下身來，要去拾起那地面上早已經被沖刷到全然浸溼的傘。

    一雙纖細的手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江欲燃心跳如鼓，怔怔的順著白色寬大的衣袖往一點點將視線挪到了來人的臉上——烏髮散亂，滿眼淚水。

    是顧青青。

    他突然一把拂開了她的手，顧青青被這異乎尋常的力道給開啟，竟整個人身形不穩的往一側偏去，好不容易纔站穩了。

    她猶豫不過片刻，又上前去攙扶已跪坐在地面上的江欲燃。

    “你滾啊！”

    江欲燃麵露兇狠之色，又是一把狠狠的推開了來挽起他胳膊的顧青青，已完全不復平日裏的半點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