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五戒
“宏渡小師傅?”江欲燃在輕聲喚他,卻不見他迴應,不由的又湊近了些,在他耳畔一寸處低語:“小師傅……”
宏渡突然反應過來,有些狼狽的將頭側到了一邊,避開了江欲燃那溫軟的呼吸,咬著牙道:“江施主,你往那邊坐過去一些。”
“啊?”江欲燃不知他所語,只觀察到他額角的薄汗又多了些許,下意識的就要伸出手來給他拭去。
“太近了。”宏渡道,語氣沉了下來。
江欲燃這才訕訕的退後了,又起身將凳子往外挪了一點,和宏渡拉開了距離。
他這邊不知情況,宏渡卻垂著眸子掩蓋了神色,剛纔那一下突然的接近,他只覺得整個人如被酥酥麻麻的春風化雨縈繞了,那人溫軟的氣息所觸及之處皆是一陣輕輕戰慄。
宏渡此時心如擂鼓,面上也有了燒紅的跡象。
江欲燃看他白皙的耳垂染上了一點點紅色,心下疑惑,關切詢問道:“宏渡小師傅,你可是病了?”
“不曾。”宏渡冷冷答道,聲音裡有不易察覺的顫抖。
“不曾就好。”江欲燃點了點頭,又突然一笑,道:“那宏渡小師傅可以與我說說這《清心咒》了嗎?”
宏渡再聽得清心咒這三個字,愈發覺得羞愧難當。
心下當即默唸:“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塵垢不沾,俗相不染……”
江欲燃幾乎疑心宏渡是不是耳朵不好使了,要不然自己與他說話,怎麼十句裡只回我一句呢?
宏渡在心裏唸了一段,開口道:“《清心咒》你讀了多少?”
“看了三行,全部不懂。”
江欲燃說的是大實話,他以前是理科生,對這種文縐縐的東西一竅不通,也難以理解,況且離當時看這本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六七年之久,他能記得三行一共六句就不錯了。
宏渡深吸了一口氣,道:“看了三行你就覺得自己不懂了?”
“其實我只看得懂這本書的名字。”
“……”
“那我們先從這第一句講起吧,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第一句我好像明白一點,就是說心要冰清玉潔,心思澄澈?”
“這是其中一層意思。”
“那,還有一層意思呢?”
……
兩人就這麼相對而坐,一人背脊挺直緩緩道來佛經,另一人逐漸趴在了桌子上,手肘撐著自己的下巴聽他講解。
不覺間,屋內檀香已經燃盡,半段菸灰如大廈將傾般易折倒下,散開來鋪就了一層又一層,皆隨著這滿屋子的虛室生白,化作了看不見的微塵。
“水流心不驚,雲在意俱遲。這兩句說的是,就算是有高山之上的流水傾瀉淌下,心裏也應該波瀾不驚,天空之中白雲皆在,而……”
宏渡睜開了眸子,聲音戛然而止。
他此時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因為這眼前方纔還聽著自己講解,時不時“嗯嗯”迴應自己兩句的人,現在已經趴在那桌子上——睡著了。
宏渡最終還是無奈的笑了笑,雖這笑意只在眼底一瞬即逝。
其實他並不是一個情緒容易產生波動之人,但不知為何,對於這位才相識不過數日的江施主,卻格外的容易動氣。
不知為何,突然又想到了剛纔這人在自己耳畔的那一抹低語,突然之間那被《清心咒》澆滅已久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又輕而易舉的被挑了起來。
宏渡只覺得不妙。
這思緒帶給自己的感覺過於熟悉,這分明就是自己壓制在心底已久的,幾乎已經要忘掉了的——妄念。
“出家人戒殺、盜、淫、妄、酒。”
師傅的話六年前的話猶在耳畔,宏渡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快忘了,卻沒想到,竟然因為一個相識不過數日的人……
不對。
宏渡皺眉,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殺戒若不是夢境,自己早已犯過。
妄念伴自己已久,這幾年已逐漸淡了。
可這位江施主……宏堵下意識朝江欲燃望去,只見他烏髮半散枕在自己的雙臂之上,闔眸時倒不似平常那般乖張,美人如玉,此刻如靜影沉璧……
宏渡無聲的念出一個字來,只覺心下一片寒涼如雪。
那個字是——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