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從一開始淅淅瀝瀝時大時小，逐漸蔓延成傾盆瓢潑之勢，烏雲欲壓而天色驟然暗沉。

    江欲燃和逾白從穿越火線館裏走出來之後，十分鐘前的晴空萬里轉瞬間成陰域，甚至讓江欲燃有了一種再度穿越時空的錯覺。

    周圍人都四下打起傘，盛開成一朵又一朵綻放遠行，片刻之後臺階上就只剩下江欲燃和逾白。

    雨點滴落在半空中，碰撞屋簷後飛濺落在江欲燃的衣料上，不覺間斑駁了水色，逾白不動聲色的把他擋在自己身後，側頭問他：“還想玩嗎？”

    江欲燃搖頭，他今天切實的體驗了一整天小朋友的生活，被逾白像帶孩子一樣牽著玩遍了大半的娛樂設施，就連叢林探險和碰碰車都體驗過了。

    逾白輕撫他的發頂，在江欲燃偏開頭要躲之際又收回了手。

    “在這等我十分鐘。”

    逾白話音未落，就轉身下了臺階，待江欲燃反應過來之際他已經走了好遠。

    “逾白，你等等我！”

    江欲燃衝進雨中踏了幾步，淋落濺起了滿身水花，頃刻間微薄的襯衫已溼了大半，而逾白回過頭看見了他，眼神中的寒意才真的讓他渾身一哆嗦。

    逾白抓了他的腕子，不容分說拉著他往回走，沉聲道：“回去。”

    江欲燃掙脫不開他，隻眼神溼潤的望著他，一雙水眸此刻格外清亮，讓逾白無法心生拒絕之意。

    “我想淋雨，你陪我一起淋好不好？”

    也許是他尾音微糯起了效果，逾白眼神稍暗的垂眸，在他已被溼透的襯衫勾勒出的腰線上頓了一秒，略有無奈的答應了他：“下不為例。”

    逾白一路上皺著眉看著江欲燃，而江欲卻特別歡快像個孩子一樣踩著水玩，可等他回過頭來衝逾白粲然一笑時，逾白不覺間眉頭舒展，眼底也隱約間浮現一點笑意。

    “逾白，你淋過雨嗎？”

    “……沒有。”

    逾白清晰的感覺到江欲燃渾身一僵，而又笑著問：“真的嗎？”

    半晌後，逾白緩緩開了口。

    “在夢裏，我淋過雨。”

    江欲燃似乎毫不意外，甚至說：“我也在夢裏淋過雨，不過那是好大一場夢，好像有幾輩子那麼長。”

    逾白沉默。

    而江欲燃又問他：“那場雨大不大？”

    逾白說：“很大。”

    江欲燃停下了腳步，逾白也停下腳步，二人在雨中站定彷彿凝成了一幀畫面。

    不知是誰主動開始，二人在這場傾盆大雨之下的天空中，目無旁人的擁吻，纏綿悱惻至極。

    逾白似憐惜般拭去江欲燃眼角的淚滴，而雨水濺落在他臉上，他眉眼溼潤仿若淚如雨下。

    江欲燃抬手撫上他的手背，以臉側輕蹭他溫熱的掌心，他抬眸，眼神如勾而讓逾白剎那間呼吸一促。

    他彷彿囈語一般，緩緩開口。

    “我問你，你不用答，好不好？”

    逾白點頭。

    “在夢裏……你有沒有路過一個叫白下鎮的地方，在一家酒館前駐足，進去飲過一罈名叫秋醉的陳酒？”

    “你有沒有見過這酒樓的老闆，有沒有……進去問過他姓名？”

    “你在畫船中聽過雨眠嗎？你有沒有見過兩岸山涌水疊，日暮於水天一色的風景？”

    “你有沒有……破過戒？”

    江欲燃說了很多，逾白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看著他從笑到哭，眼底的淚盛如這場大雨。

    他最後抹著淚，對逾白說：“剛纔都是我說的胡話，我被雨淋發燒了……我，我神志不清！”

    逾白：“……”

    “你當做沒聽見行不行？”

    江欲燃在逾白看不到的角落，眼神黯淡，而光華漸散。

    這時，他聽見逾白開了口。

    “酒樓老闆，叫江欲燃。”

    “我與他宿醉，為他破戒。”

    “後來我爲了他，忘了我自己是誰，用盡餘生也再沒有想起——那一日清鑑寺前，山坡之上的初遇。”

    “我現在想起來，還算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