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朝堂之中紛然議論之聲，皆在江欲燃翌日上朝之時戛然而止了。

    江欲燃墨發以素色玉脂簪束起，黑色緞袍繡蛟龍滾金邊，暗雲廣袖緙絲花紋行動間如流風泠泠，而束象牙月白玉佩於腰間。

    入殿之時，無意間吸引了所有人各懷心思打量的目光，他一襲官服倒叫這金鑾殿內滿堂生輝——拋卻其餘不談，單是這一點也叫不少老臣捋了鬍子眯眼瞧他。

    面如冠玉而品貌皆上佳者，纔可入仕進朝為官，江欲燃無疑看似其中皎皎者，而凌然不可叫人小覷。

    只因他目似點漆般頗有神彩，而官服加身無形間有威儀之態，入朝後也不左顧右盼多分半點目光，而是徑直走到朝列左側最前。

    眾人目光有意無意皆追隨他，而又都觀望他位列之下的第二位的大臣——正是一品司馬太尉。

    司馬太尉手握重兵權，而性格頗為怪癖不輕易左右逢源，在朝堂之上話語權不可小覷，而他對太子的態度，幾乎就是大半朝臣的風向所指。

    卻見司馬太尉神情肅穆與旁側之人言語，而待江欲燃走來站定之後，竟是面色頗緩而主動開口道：“太子，今日又見面了。”

    江欲燃聞言，不卑不亢與他行官李，也淡笑著道：“司馬太尉。”

    但點到為止，二人也不多言，只因金鑾座上太監一聲尖利呼聲：“皇上駕到——”

    他這一聲如枯藤老樹之昏鴉，又虛高又尖嘹，叫文武百官剎那間皆整理衣冠，又有序順列成行，規規矩矩肅靜不言。

    那太監輕瞥殿堂中一眼，似無意間從江欲燃身上掃過落了一秒，又低頭退後了幾步，待那金黃色簾幕被掀開，裡面走出一個明黃色龍袍有睥睨天下氣場的人來——當朝聖上江停雲。

    他目光如炬在朝堂列眾中掃過，最終也在江欲燃身上落了片刻，才轉身拂袖落穩穩座於金鑾椅之上，而那太監又及時喊嗓道：“上——朝——”

    列下文武百官皆一齊跪下，如流雲相涌而蔚然壯觀，江欲燃心中略為激盪，在這金鑾殿中如黑雲壓城般有了無形壓力。

    “眾愛卿平身——”

    那金鑾殿上皇上聲如肅鍾般沉厚，而驟然敲響在文武百官心頭。

    “謝皇上——”

    江欲燃隨眾人一同起身，再抬眸時目光中已有了與之前渾然不同的光彩，眼神沉沉而如蘊天下山河，無端有渾然天成的傲睨之意。

    那金鑾殿上太監又道：“有本起奏，無本退朝——”

    而話音未落，列下走出一蟒衣官袍者穩立於大殿中央，拱手俯身，沉聲拜禮道：“臣有奏！”

    江停雲眸子微眯，道：“……奏來。”

    而江欲燃剎那間心神涌蕩，只聞殿外如有雨聲淅淅瀝瀝，窗櫺濺起水霧時大時小，猶如這滿堂文武群臣的各懷鬼胎，心緒紛至沓來起起伏伏，獨涌向江欲燃一人而叫他捉摸可定。

    江欲燃突然之間頭疼欲裂，只深吸了一口長氣，而頃刻間已在腦海中刻下了眾人紛雜暗語，千頭萬緒利益相關皆瞭然與他心頭——誰可用，誰心術不正，誰今日要誣陷，又是誰今日岌岌可危而不自知……

    古往今來，無任一權臣可看透人心，而算無遺漏也有捉摸不透之時。

    唯獨今日這金鑾殿上，江氏河山太子江欲燃一鳴驚人，以此為史冊後世奇載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