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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山河以償

    皇上龍威攝人而沉聲道:“坐。”

    江欲燃此刻心中思緒百轉千回,略有心不在焉的緩緩落座了,而腦海中又窺聽得一旁皇上道:“若是今日燃兒不知輕重多言,那綺裡清明日就可滿門抄斬,無需從長計議了。”

    案角一盞鏤空罩花燈內檀香嫋嫋,縈繞間愈發顯得這片天地虛室生白,而茫然間不見座下人的面容。

    江欲燃因皇上心中方纔那一句話,驟然攥緊了自己的一截袖袍,而低頭心中狂跳不敢言語——才知位高權重真可殺人不見血,這一室靜謐間竟懼是各懷心事。

    那看似和善的劉御史此刻心中道:既這太子不是個壞事的,那今日議綺裡清此事必定要如我所願不留後患!

    而那司馬太尉心道:此時重大而不可莽撞,皇上既叫太子來共聽說不定有其深意……我當靜觀其變,看皇上如何定奪。

    寂靜片刻後,是司馬太尉開口打破了沉寂,他對皇上道:“那我們,便繼續議方纔之事吧。”

    他話音未落,劉御史撫著些許鬍鬚點了點頭,也道:“繼續議事吧。”

    而皇上缺日有所思般凜冽的看了江欲燃一眼,對他道:“你無需多言,靜聽即可。”

    若是之前,江欲燃聞得他們所議之事最後可能要掀案而起,但自方纔窺得皇上的心裏話之後,江欲燃卻真的不敢多言一個字了。

    他緩緩點了點頭,道:“兒臣明白。”

    而皇上心中憂慮稍散了些,今日之事,江欲燃本是千萬不能知道的——而方纔貿然讓他進來,雖不至於壞事,但也怕他情緒過於激動,現在卻不如自己猜測那般。

    而江欲燃剎那間又窺得他心中道:方纔既已論綺裡清定罪,現下已無破綻,也任不得他推翻了。

    江欲燃只覺身後冷汗泠泠,而面上卻不敢顯出半分心急如焚,只恨自己未能再稍來早一些,而指尖又將衣袖攥了更緊,垂眸深吸了一口氣。

    而劉御史又撫著鬍子,緩緩道:“依我看,只需要他半年不得進朝,再官貶一級即可。”

    皇上聞言,點了點頭。

    江欲燃未聽得預料之中的滿門抄斬,心下暗自奇怪,卻又窺得司馬太尉心道:老傢伙竟如此狠毒?那綺裡清不知因耿直進言得罪了多少人,你叫他半年不今朝堂豈不是斷了他所有後路?官貶一級不多不少,剛好落到了先前與他有過節的禮部尚書手裏,到時皇上不管他隨便稍加罪名,那綺裡清這個性子還什麼活路?

    江欲燃這才知這寥寥數語經如此嚴重,而又聽皇上心中道:劉啟賦近些日子擴充監督寮不少,而綺裡清上次勸諫不成與他結怨,他這般得償所願後又短暫無人制衡,難免會起了獨大的心思……

    而又聽司馬太尉心道:皇上此舉無由來而過於草率,我又手握兵權不可擅動,到時若是讓這老傢伙名正言順在朝中稱霸……

    果然,司馬太尉開口道:“劉御史,依我看官貶是小,倒不如罰他三年俸祿,再一年不可進朝就是了。”

    劉御史正欲反駁,而又聽皇上突然道:“你如何想?”

    江欲燃怔然反應過來,皇上口中這個你是指他,他深吸了一口氣,又整理了片刻思緒,斟酌後緩緩開口。

    ……

    待劉御史與司馬太尉皆臉色不善,而略有忌憚的看了江欲燃一眼再離去後,屏風內檀香已燃盡,而江欲燃深深吸了一口氣,似塵埃落定後寸斷如煙。

    而皇上眼中如有光華,絲毫不掩欣慰之意,破天荒的對江欲燃道:“你是從哪學來這些權謀之術的?是誰教你?”

    江欲燃緩緩搖頭,而略有遲疑的開口道:“那依我今日所言,丞相只須三月退朝而俸祿三年已定了?”

    皇上神色突然間頗有複雜,最終點了點頭,道:“這本來不是我今日想要的結果,告訴你也無妨……綺裡家我本是存了不留後路的心思。”

    他以為江欲燃會怒,卻沒想到江欲燃只是淡淡道:“我們做筆交易如何。”

    皇上不語,而江欲燃又道:“就像劉御史以權換錢,司馬太尉以忠替位一樣,我和你做筆交易如何?”

    皇上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道:“什麼交易?”

    江欲燃道:“我替你守這江氏山河以償,換綺裡家安然無恙,綺裡梵音為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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