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裡梵音抬手摺了花架上的一縷殘紅，他垂眸去看看，這緋豔之色開在他素白的掌心之中，如去年一場極深的大雪淹沒暗紅宮牆如許，紛揚如絮。

    不覺間，原來已是又一年春寒。

    綺裡梵音收回紛然遙遠的思緒，空氣中驟然的嘆息也漸漸散淡，他將這一抹寒涼的紅攏入指尖，緩緩回過了身。

    一剎那間不可置信的瞳孔微放，而桃花眸底一瞬間綻如春暖風華，呼吸輕顫驟停了擂鼓般的心跳。

    江欲燃見他晃神，泛着淚光張開了手臂，而聲音熟悉到刻入了綺裡梵音昏曉相侵的日夜裏，叫他思念成狂而害怕此刻只是剎那間水月鏡花。

    他說：“梵音哥哥，你抱一抱我。”

    綺裡梵音再無片刻猶豫擁他入懷，力道太大而讓江欲燃幾乎要被他抱疼，卻再捨不得鬆開了。

    江欲燃埋首綺裡梵音肩頭，近乎貪婪般呼吸他身上的氣息，淡如草木清玉而叫他沉迷，不知過了多久，才捨得開口打破這脈脈相涌的暖意，道：“我很想你。”

    綺裡梵音喑啞著低嗯了一聲，而掌心又更用力撫上江欲燃腰間半寸，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也很想你。”

    江欲燃從他懷抱中掙脫出來，一瞬也不眨眼的看著他笑，又道：“你有多想我？”

    綺裡梵音深深的凝視著他，像要把他刻入骨血一般，只道：“我不知道。”

    江欲燃扯了扯他的衣袖，撒嬌道：“梵音哥哥，你要是不肯說，我就當你是騙我的了……”

    綺裡梵音仍是看他，又道：“你要我怎麼說？”

    江欲燃鬆開了他的衣袖，嘆氣道：“你讀了萬卷詩書詞賦，就不能挑一句情愛之語說給我聽嗎？”

    綺裡梵音不語，在江欲燃等待了漫長的片刻，就要失望之極卻突然聽他道：“萬卷不及你。”

    江欲燃竊然歡喜，低頭不讓綺裡梵音窺見自己的神色，又故作失望道：“嗯……那，還有嗎？”

    綺裡梵音道：“去年初雪時不見你，深雪時也不見你……其實我很想共你白頭。”

    江欲燃心頭一跳，剎那間被他正經的語氣撩到臉紅心熱，卻生怕被綺裡梵音看出來了，只故作鎮定道：“就這些嗎……還有別的嗎？”

    綺裡梵音又道：“沒了。”

    江欲燃：“……”

    而綺裡梵音卻突然似想起來什麼似的，又道：“還有一句，你想聽嗎？”

    江欲燃心裏想著快講快講，卻沉住氣只輕一聲：“嗯。”

    “我想你，任我肆意憐。”

    江欲燃剎那間臉色漲紅，整個人瞬間手足無措，而綺裡梵音順勢將他又攬入懷中，指尖挑起了他的下巴。

    江欲燃一雙極美的丹鳳水眸溼潤清亮，眼尾皆含風致萬種——不覺間叫綺裡梵音呼吸一促，情難自抑剎那間撥亂了心絃。

    而唇齒間炙熱情動交換著氣息，一遍又一遍輾轉反覆流連，不及心中迫切思念日夜裏的萬分之一。

    江欲燃喘息間啞聲道：“梵音哥哥……你，你不問我為何無故消失這麼久？”

    綺裡梵音輕咬他的下唇，憐惜般淺嘗輒止後，才緩緩開口道：“我信你。”

    江欲燃眼角一酸，而又聽綺裡梵音道：“我去長樂宮門口找過你很多次，也問過很多宮人，大多對你禁足之事閉口不談。”

    “梵音哥哥，我……”

    綺裡梵音突然啞聲道：“別再說這四個字。”

    江欲燃微愣，而又聽綺裡梵音道：“去年長樂宮外風雪半月未歇，你知不知道我在宮牆外想些什麼？”

    江欲燃搖頭。

    綺裡梵音眸底驟然深沉，而被欲色沾染，他道：“單是念著你這句梵音哥哥，我生性體寒都要易暖……你剛纔又叫了那麼多聲，現在怎麼辦？”

    江欲燃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而綺裡梵音已將他打橫抱起，一路未歇朝臥房走去。

    江欲燃連耳根子都紅透了，指尖攥著綺裡梵音的衣袖，在他懷中卻不敢抬頭去看他。

    才知他體寒易暖，非藥石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