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江欲燃漸漸轉醒來，果然是日上三竿的時辰了。

    身下是一張柔軟木床泛着檀木清香，淡青色的紗簾隨風而漾，不遠處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又隔著薄紗零碎地落入了帳中，房內香爐緩慢升起陣陣嫋嫋的香菸。

    江欲燃輕哼了一聲側過身調整了姿勢就要繼續睡，又好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麼，睜開眸子後下意識的往自己身下看去。

    他面色薄紅，而眼神稍有飄忽猶豫了片刻，還是咬牙掀開了自己身上的錦被。

    一瞬間面色更加漲紅，江欲燃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似是不忍再看的收回了目光，就這麼愣愣的看了床頂半晌，又突然拉起錦被把自己的臉給蓋住了。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掀開紗帳，指尖微溼顯然是剛沐浴過，綺裡梵音剎了一身好聞的清意如梵香，垂眸看江欲燃同小時候一樣的舉動，眼底不覺染了笑意。

    “快起來，三更天時，牛都要下地了。”

    江欲燃似是沒想到綺裡梵音會這麼說話，顯然愣了片刻，過會兒又突然從錦被悶聲道：“你多少天沒下地了？”

    綺裡梵音不解其意，而江欲燃卻伸出一根手指扒開了眼前的被角，露出一雙溼潤的黑眸而眼神輕顫，又似嗔含怒的看著綺裡梵音道：“你昨天都……都把我耕壞了，你……”

    江欲燃似是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又將自己埋入了錦被中，而綺裡梵音稍為思索，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時間不覺心緒浮動，而坐在床畔江欲燃的身側，伸手去扒他裹緊一身的錦被，又道：“給我看看，哪一處壞了？”

    他不說還好，這麼一說，江欲燃更是死活不肯讓他掀被子，又扭動著極力抗拒往床榻裡挪，綺裡梵音無可奈何，失笑道：“好了好了，我不看還不行？”

    江欲燃生怕他反悔似的，連忙悶聲道：“行！”

    綺裡梵音：“……”

    他知江欲燃生性體暖而不易得風寒知症，可昨日自己在碧玉溫湯裡折騰了他大半夜，發了狠叫他最後趴在石壁上斷斷續續的聲聲求饒。

    直到了寅時天色漸寒，山間霧氣冷到了極致之時，才拾了江欲燃先前褪在岸邊的衣衫給他裹緊了，抱回房中時他玉足赤裸而髮梢眼角皆是溼潤滴水，身上卻燙的驚人。

    綺裡梵音生性體寒，只好為他擦乾了身子又隔著錦被抱了他近一夜，直到天際已央之時才小心翼翼將他放至榻上，想起來要去熬碗怯寒的藥湯，也就碰上了上官景傾。

    綺裡梵音這纔想起來了正事，他俯身在江欲燃耳畔，似哄孩子一般道：“起來了換身衣服，再喝碗怯寒湯好不好？”

    江欲燃輕哼了一聲，卻還是不想動，只略為軟糯的道：“那你出去，別偷看我換衣服！”

    其實綺裡梵音很想說，他昨日已經看完了，不過還是忍住了沒說出口，下榻後掀開紗簾又合上，轉身隔著淡青色帳道：“快些換，湯都涼了。”

    江欲燃這才從榻上起身，綺裡梵音只隱約間看見他身影纖細，而腦海中剎那間涌現出他昨日一身冰肌玉骨來。

    不知是不是他的目光過於炙熱，江欲燃忍不住道：“你……你背過身去。”

    綺裡梵音暗自深吸了一口氣，頗為艱難的移開了自己的視線，倒也真的轉身不去背對著他了。

    果然，他一轉身，就聽得江欲燃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聲，比方纔不知快了多少。

    江欲燃從小一向如此害羞，綺裡梵音本以為他一直會是如此，可昨日在溫泉裡……

    綺裡梵音突然不覺輕笑，而江欲燃集合一瞬間斷定他肯定是在想什麼不好的東西了，他略為慌張的道：“你笑什麼？”

    綺裡梵音道：“你昨天晚上，可沒有這麼怕羞，一個勁的往我身上貼，還說……”

    “還，還說什麼？”

    “梵音哥哥，你身上好涼快。”

    “……”

    “梵音哥哥，你一直抱著我好不好，別出……”

    “別別別，別說了！”

    江欲燃羞愧難當的捂了自己的臉，簡直不敢想，自己昨天晚上——是怎麼浪到說出了這些騷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