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水微波細而浪流琮琤，又泠泠如明月濯漣漪，熱氣蒸騰間有素煙瀰漫四周空氣中，恍然間如仙境。

    江欲燃墨發皆散亂在肩頭，微仰起頭靠在身後冰冷石壁上，壁麵聚了數尺深潭寒意，讓一向怯熱的江欲燃忍不住低聲喟嘆，而稍往後靠了些。

    綺裡梵音在他數尺之外而素煙障目，似不經意間眯了眸子在心底勾勒這般風景，只覺這泉水滾燙氤氳間，心旌也隨之動搖。

    江欲燃不比綺裡梵音，生性體熱而最畏熱氣，若不是此時已是初秋之日而山上叮咚泉流漸寒，捎帶了些寒氣散入這池泉水中，而碧波盪漾間溫度恰到好處，他恐怕早已上了岸。

    而此時已在溫泉水中浸了半個時辰，江欲燃卻仍未聞綺裡梵音有什麼動靜，就連一點水波紋響都沒有，不禁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

    “綺裡梵音？”

    未聽他回答，江欲燃又試探著喚了一聲：“梵音哥哥？”

    他猶豫了片刻，順著石壁在水中朝綺裡梵音那邊探去，行動間水流涌動而身上不免滴落泉水濺起漣漪，身上極薄的裏衣已完全浸溼而勾勒出他的身形，偏江欲燃還渾然未覺。

    待他隱約見看見了綺裡梵音正合眸背靠石壁之時，不覺間放慢了水中步伐而儘量不驚動他，小心翼翼的朝他遊走去。

    江欲燃愈走近，就愈將綺裡梵音看的真切，可惜他周身霧氣瀰漫間縈繞如煙，只讓江欲燃窺得肩頭一點雪白之色，卻足以讓他移不開視線了。

    他屏住了呼吸眼看著再往前就可近綺裡梵音咫尺，卻猝不及防的被他伸手攬入了懷中，水波劇烈盪漾間江欲燃已貼在了綺裡梵音的身前。

    而綺裡梵音的手臂鎖緊他的腰，不讓他離開自己半分，他眉眼如洗而愈發面如冠玉，如點漆般的眸子一瞬也不眨眼的盯著懷中的江欲燃。

    江欲燃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被綺裡梵音擺了一道，惱羞成怒間又不知為何，只覺得周圍的霧氣似乎越來越燙，讓他不覺呼吸有些艱難，不敢去看綺裡梵音。

    而綺裡梵音的身軀一如他熟悉那般冰涼，僅是相觸就讓他不捨得離開了，可此時江欲燃卻頭一次覺得他有了不同尋常的溫度。

    氣氛愈發闇昧，而綺裡梵音的眼神也愈發深暗。

    直到他顫抖著開口，道：“可以嗎？”

    江欲燃一剎那間心跳如擂鼓，只覺得他髮梢滴落的盈盈泉水，似是淌入了他心尖蕩起冷月無聲。

    不知為何，竟驟然思及那日自己在虛室生白之中踏入了綺裡梵音的屋子，他回首，眼底是一池撈不起的波光粼粼。

    他極輕的點了點頭，低聲道：“好。”

    一池泉水脈脈流長如春意融融，水色旖旎間淹沒了無限風光。

    而那泉涌激盪間，又隱隱傳來二人斷斷續續，時有時無的交談之聲，江欲燃今日縱是說了些不恥的話，都是迫於綺裡梵音佔據了他身心——只是從來沒想到，原來他竟是對“梵音哥哥”這四個字念念不忘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