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蝶，你沒事吧。”江欲燃一回頭，看見宏渡正小心翼翼的把那撲空倒在了地上的小姑娘扶了起來，還伸出手來給她拍拍衣服和頭髮上的灰塵。

    “摸什麼呢！你的手只能摸我！”江欲燃在心裏喊道，竄過去在宏渡身邊轉圈圈似的跳來跳去，表示自己的強烈不滿。

    蝶蝶雖然嬌氣，剛纔那一下實在是摔疼了，但是這會看到了可愛的小兔子一下子就恢復了心情，她睜大了眼睛問宏渡：“這是你的小兔子嗎？”

    順著蝶蝶手指的方向，宏渡看著焦躁不安的江欲燃，明確的點了點頭。

    “它叫什麼名字啊？”

    “叫毛球。”

    宏渡似乎對江欲燃索求抱抱都行為視而不見，竟繼續和那個小姑娘交談起來，江欲燃氣得快要冒煙了。

    “毛球，毛球？我可以抱抱你嗎？”蝶蝶朝江欲燃伸出兩隻小手，軟綿綿的問。

    “抱個球。”江欲燃咧開了自己的三瓣嘴，怒目直視著蝶蝶。

    在蝶蝶看來，就是這隻小兔子圓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著自己，輕聲的“嘰”了一下，大概是在問：“你快來抱抱我吧！”

    還沒等他退後，突然又伸出一隻手來攔住了蝶蝶要抱江欲燃的動作。

    江欲燃抬眼看去，宏渡卻沒有望他，將目光轉向了蝶蝶。

    蝶蝶收回了手，不解的側頭問宏渡：“小哥哥，這隻小兔子好像很喜歡我欸，我不能抱它嗎？”

    “喜歡個毛球哦。”江欲燃在心底不屑道，卻豎起了耳朵想聽聽宏渡要怎麼說。

    一聲溫和而熟悉的聲音傳來，道：“這兔子很兇，會咬人的。”

    江欲燃：“？？？”

    “啊呀，那我不要抱它了，孃親說被咬了會生病的。”

    “嗯，那我繼續給你念《寬心謠》如何？”

    “好叭。”

    ……

    兩人就這麼無視了它，並肩往花架那裏走去了，有說有笑的，背影看來就如同一對金童玉女。

    江欲燃在原地站了好久。

    這正是晌午時分，太陽正高懸陽光如流火，雖才二月中旬但也有了一絲火辣辣的灼熱，可江欲燃在這太陽底下卻怎麼覺得——烈日當空，心如深淵呢。

    ……

    江欲燃不見了，這是宏渡送走蝶蝶之後才發現的。

    他本以為毛球是自己找個地方玩去了，缺沒想到這回是真的不見了——畢竟這小傢伙從來沒有離開自己超過三個時辰，那蹦蹦噠噠的身影永遠在自己身旁。

    “宏渡，你來背誦一篇佛經給大家聽吧，隨意挑選一本。”住持的聲音從大殿之上傳來，跪在正中央蒲團上的宏渡仍然心不在焉，恍若未聞。

    周圍的來客都虔誠的跪拜在旁側，此時都若有若無的把視線落在了這個小和尚的身上，期待他為大家背誦經法。

    “宏渡？！”住持久久不聞回答，睜開了眼目光如炬般掃像宏渡，提高聲音問道。

    宏渡驟然間如夢初醒。

    他雙手合十，點地，叩頭，然後整理青灰色的衣衫後起身，頭頸微低以示對佛祖的虔誠，清亮的嗓音道：“宏渡願為諸位誦一篇《清心咒》，即為‘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廣大圓滿無礙大悲心陀羅尼經’”。

    眾人的目光中多是崇賞之意，當然也不乏懷疑者，卻都在宏渡開口後那回蕩在大殿半空之中，如同冷泉初迸般當真令人清心的咒語中，慢慢的平復下了魂靈，竟真的一點點心無雜念，只雙手合十，虔誠拜聽了……

    “南無颯哆喃，三藐三菩陀。”

    宏渡想，不知毛球此時正在何處，他是不是還在怪罪自己？

    “俱胝喃。怛侄他。”

    宏渡想，我只不過是不想讓那小姑娘抱你罷了，你不是隻喜歡讓我抱著嗎？

    “唵。折戾主戾。準提娑婆訶。”

    宏渡想，毛球你快回來吧，我昨天菜給你採了新鮮的野菜呢，是你最喜歡……

    住持在大殿之上緩緩的皺起了眉，那雙一直古波無痕的眼中此刻卻渾濁如日下的江河，凝望著那正站在大殿中央，一字一句看似在認真誦經的小和尚。

    而宏渡卻渾然不覺，只在想著他的小毛球，那爛熟於心的《清心咒》自然是不可能背錯的。

    恍惚間，宏渡看到了那日自己和本圓推開房門後，那隻如同軟綿綿的白團子一樣趴在《清心咒》上的小兔子，和自己對視的那一瞬間，一雙眼睛通紅澄澈。

    竟是與人眸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