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兒嚇人是不是？”林洪聳肩，低頭看自己的雙手。

    他雖然知道自己的異能是大力無窮，揮動斧頭對喪屍會造成極大的傷害，但並不知道空手作戰能力也這麼強。

    “有異能真好，”蘇黎擦著身上的血跡，神情有些低落，“我覺得自己一直在拖你後腿，如果我聽話的留在車裏……”

    “你……”林洪抬頭，話語卻在蘇黎臉上的傷口頓住。

    很小的傷口，血液都已經凝固不再流淌。

    “怎麼了？”蘇黎見林洪面色不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倒吸一口氣，“嘶，這裏好像被劃破了，有點兒痛。不過傷口應該不大吧？之前都沒有感覺到。”

    “你別這樣看著我，這會讓我覺得自己毀容了。”

    蘇黎半開玩笑的一句話，並沒有讓林洪的表情緩和。

    但這個小插曲，卻讓蘇黎鬆了一口氣，她剛剛只是有所感觸，卻不曾想給林洪造成了困擾。

    “我去裝東西。”蘇黎蹲下身，撿起地上的登山包，朝著貨架走去。

    落荒而逃的背影，讓林洪慢慢垂下眸子。

    胡亂的往揹包裡面塞著麪包、乾脆麵和礦泉水之類的東西，林洪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的抬頭，看不遠處的蘇黎。

    商務車上，登山包被食物撐高，像孕婦挺著大肚子一般靠在後座。

    蘇黎剛上車，就快速地照著鏡子，“你一直在看我，難道我是毀容了麼？”

    不等林洪回答，她又自言自語的嘟囔：“沒有毀容啊，雖然臉上有一道淺淺的傷口，但這種程度是不會留疤的，你究竟在看什麼啊？”

    “沒看什麼。”

    林洪對上蘇黎亮晶晶的雙眼，嘴唇微抿，“我們出發了。”

    “哦……好吧。”

    拉了個長音，蘇黎坐正身子，伸手去拉安全帶，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

    “怎麼了？”林洪面色緊張，目光一落不落的等著蘇黎回答。

    蘇黎的整張臉都糾結在一起，聽到林洪的詢問，深吸一口氣，“沒什麼，就是肩膀之前被喪屍抓了一下，剛剛似乎沒有用對力，抻到了。”

    蘇黎不想讓自己那麼嬌氣，朝著林洪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反正末世也沒有人查交通，安全帶就不繫了吧。”

    “是麼？”林洪聽不清情緒的反問。

    還沒等蘇黎鬆一口氣，就見坐的板正的林洪身子一撲，壓制住蘇黎的掙扎，扯開了她肩膀處的衣物。

    肩胛處，喪屍手指留下的痕跡，清晰的可以看出各個關節。暗紫色的痕跡，在白皙面板的映照下，顯得更加觸目驚心。

    “那個……”

    肩膀裸露在外的面板，被男性的目光關照，這讓蘇黎面色有些不自然。但在林洪陰沉的表情中，她只能心虛的辯解，“真的只是有一點兒疼而已。我的面板軟，所以看起來嚇人，實際上沒有那麼嚴重的。”

    “蘇黎，我是做了什麼，讓你連受傷都不敢說。”

    林洪壓制住眼中的波濤洶涌。發顫的大手下，是很輕柔的動作。一點點拉起她被扯開的衣服，儘量不讓淤血的傷口受到二次傷害。

    抬頭，對上她閃避的眼睛，林洪聲音嚴肅的說道：“我以為我們是同學、是隊友、是互相幫助的兩個人。”

    “互相幫助？”蘇黎的面色一變，微閉上眼，面色嘲諷，“明明是我在一直拖你後腿，給你添麻煩，我什麼時候幫助過你了？”

    “蘇黎，你的驕傲呢？你就是這樣看輕自己的麼！”林洪的聲音凌厲。

    一句話，讓她猛地睜開眼睛，以同樣凌厲的聲音的質問：

    “驕傲？驕傲是什麼？能吃麼，能填飽肚子麼，能殺死喪屍麼？能幫助我好好的活著麼，能讓我的父母重生麼！”

    “……”長嘆一口氣，林洪挫敗的癱在駕駛座上，“我以為你已經走出來了，抱歉。”

    “你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蘇黎聲音煩躁，不斷揪著胸前的長髮，“我接受了父母已經不在人世的事實，也做好了婷婷出事的準備，但是——我討厭這種感覺。”

    “我討厭被喪屍控制，性命不由自己的感覺；我討厭每次遇到危險，都需要你保護的自己；我更加討厭……”

    討厭比你弱的自己，在心裏默默地補充完未出口的話，蘇黎扭頭看向窗外。

    等了許久，不見下文。

    林洪抿了抿嘴唇，看著蘇黎的後腦勺，聲音平靜的說道：“我沒有能力保護任何人，有異能也不代表我無敵，被喪屍咬到，我一樣會變異。我的生命也只有一次。”

    “蘇黎，在學校，你漂亮大方、人見人愛、學習又好，你處處拔尖。而我，吊車尾一個。我知道你心裏的驕傲，但末世就是末世，它不會因為你漂亮就對你仁慈；不會因為你學習好，就對你手軟；甚至於你過去的所有光環，在末世都可能會成為你不幸的源泉。”

    看到蘇黎若有所思的低下頭，林洪一邊發動車子，一邊繼續說道：“體能不足可以訓練，臨危應變能力我們也可以練。主要看你自己，有沒有這個決心。其次——你要相信我！”

    “呼……”

    重重的吐一口氣，蘇黎轉頭，看著林洪的側臉，那是她之前從未見過的堅毅表情。

    在她們這個年紀，在她的印象中，林洪是一個很不務正業的人，對自己的未來沒有規劃，說的好聽是貪玩；說的難聽，是小混混。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一次又一次的保護她……

    蘇黎突然有些羞愧。

    她承認她嫉妒林洪，甚至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得到異能的人是林洪這個小混混，而不是她這個方方面面都優秀的人。

    可現在，她瞭解了，她和林洪之間的差距。

    不是源於父母、家庭、學習，而是這個人的精神層次。

    林洪可以在明知她父母已經變異的情況下，依舊冒險陪她回家；可以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默默地陪伴；可以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第一個挺身而出。

    正如林洪所說，他也只有一條命，被喪屍咬到也會死。可是，他依舊沒有任何抱怨的，由著她任性。

    捫心自問，如果換做是蘇黎自己，她是絕對做不到，爲了一個不算親近的同學，而以身涉險！

    她想向林洪表達她的歉意，她的感激，她的種種情緒。

    可一張口，卻是一聲~溢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