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牛牛喘著粗氣，不知疲倦地跟在鄧仕龍身旁。而鄧仕龍則是低著頭，陰沉著臉，眼球周圍佈滿了血絲，看上去就像是從地獄裏爬上來的魔鬼。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天上逐漸落下了雪花，彷彿是在為大花哭泣一般。

    “大花……你看到了嗎，老天都在為你流淚！你看到了嗎！看到了嗎！”

    突然爆吼的鄧仕龍嚇了牛牛一大跳，但牛牛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動作，仍然緊緊跟著鄧仕龍，一步都不敢落下。

    它在鄧仕龍身上聞到了不一樣的味道，那種味道既苦澀、又灼熱，完全不像是一個“人類”身上應有的氣味。牛牛被現在的鄧仕龍嚇到了，所以它緊跟著“唔唔”了兩聲，並沒有仰天長嘯。

    “牛牛……”

    低頭看著牛牛的耳朵，鄧仕龍的眼神緩和了許多，“你知道，對嗎？你知道大花它……它……你知道的，對嗎？”

    “汪汪汪！汪汪汪！”

    牛牛聽到了“大花”兩個字，立刻跳起來大叫著，似乎是在給予鄧仕龍什麼迴應。

    “牛牛，我會給它報仇的，你放心……放心！還有，我絕對不會失去你的，絕對不會！”

    此時的樹林中已經開始起風了，天空中的烏雲滾滾，就算是本地人走在這毫無參照物的密林中也絕對會迷路。但鄧仕龍目光始終是那麼的堅決，他盯著那一棵棵白樺樹冠，沒有絲毫的偏移。

    “牛牛！方位！”

    牛牛甩了甩掉在頭上的雪花，衝着面前的方向便大叫了起來。鄧仕龍冷哼一聲，他緊了緊衝鋒槍的肩帶，便用更快的速度朝著“紅石溝”跑了過去，眼神中沒有半分猶豫！

    “大花，大花……大花！”

    ……

    何彪毫無表情地坐在原地，即便小孫給他檢查傷勢，他也沒有吭嘰半句。隨著雪花的落下，許久，他纔開口問了一句話：“寶山，你說，仕龍恨我嗎。”

    小孫頓了下手，並沒有說什麼，而是繼續在傷口上擦著藥膏。寶山趴在地上，右手緊緊環抱著大花冰冷的屍體、淚流滿面地說道：“我……不知道。”

    “沒關係，我知道。”何彪似笑非笑地抬起頭，看著慢慢降落的雪花，輕輕地眨著眼說：“我知道的……我知道。”

    “彪哥，班長不會恨你的。”小孫貼上紗布，淡淡地說道。

    “哦，如果是你，你會恨我嗎？”

    “我、我不會。”

    “哈哈哈哈。”何彪皮笑肉不笑地張大了嘴，“但你不是仕龍，你不會，他會。”

    “不，彪哥，這件事……無法避免，不管是誰，都、都……”

    何彪不斷搖著頭，似乎並不認可小孫說的話，“有法避免，有法。只要我不帶大花出來，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

    “可是，在那個情況之下，我們都想不到……”

    “是啊，想不到，我的確想不到。”何彪回過頭，用他那猩紅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大花，“我怎麼可能想的到，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彪哥，傷口包紮好了，我們回所裡吧？”

    “你通知排長了嗎？”何彪沒有應，而是反問道。

    小孫無奈地點點頭，“通知過了。”

    “排長說什麼。”

    “排長讓咱們趕緊回哨所，然後送你們兩個去衛生站。”

    “嗯？”何彪突然緊張地皺起了眉，這種緊張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衛、衛生站？不！我不去！我不去衛生站！我、我不去！”

    “彪哥，你、你怎麼了？”何彪的反應把小孫給嚇了一跳。

    “我、我不去！我絕對不去！”何彪看著手掌中間那大花的鮮紅血液，兩行淚痕“譁”的便流了下去，“我、我沒臉見她！我、我、我……”

    “誰？彪哥，你說誰？”

    何彪不再說話，而是抗拒地推聳著小孫，只是一味的搖頭、搖頭、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