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戰(8)
鄧仕龍見到那抹銀光衝着自己的心窩便刺了過來,這麼近的距離他根本沒有時間調整槍口去開槍,所以在本能的驅使之下,只能拼命往後仰去。若不是雷狼的突然出現,這把刀絕對有可能刺穿他的心窩!
邊境軍犬對槍聲是非常敏感的,這種敏感經過大量的重複訓練,已經形成了一種“絕對命令”的條件反射。只要軍犬聽到槍響聲,都會立即低頭趴在地上,目的就是等待訓導員的下一步指令。
而剛剛在大皮開槍射擊之後,雷狼便即刻趴在了雪裏一動不動,它所等待的,便是鄧仕龍的口令。可是,雷狼等到的並不是鄧仕龍的命令,卻是鄧仕龍的緊張與低頻尖叫。
人在緊張的時候,隨著腎上腺素的分泌,會立即散發出一種我們聞不到的氣味。對於犬類來說,這種氣味意味著“危險與害怕”。所以民間經常會流傳一句話:“狗能聞到恐懼”,指的便是這種我們聞不到的味道。
雷狼聞到鄧仕龍這股味道的時候,“唰”地便從雪地中抬起了頭。當它回頭看到達子這具“屍體”的攻擊動作之後,雷狼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等待鄧仕龍的命令,而是主動對著達子撲了過去,張開大嘴“嗷嗚”地咬在了達子的肩膀上!
“唔啊!”
達子太追求“一擊致命”了,以至於他都忘記自己身邊還有這麼一條軍犬了!
“你、你特麼的這條死狗!你這條……”
“嘭嘭嘭!”
鄧仕龍沒有給達子再廢話的時間,這兩秒鐘的停頓對於槍戰來說,已經是綽綽有餘了。看著達子腹部噴濺出了一地的鮮血,鄧仕龍根本沒有喘息的時間,因為在他身後,劉冉的射擊仍在繼續,現在他們依舊是處於被伏擊的狀態!
“雷狼!趴著走!趴著走!走走走!”
鄧仕龍現在不敢解開雷狼的牽引,而且他也不確定敵人究竟埋伏了多少人,所以只能拉著雷狼趴在雪地上,迅速地向劉冉那邊靠攏著!
“媽的!怎麼、怎麼回事?大蘇這個狗東西怎麼不開槍!”剛吹完口哨的“東哥”聽著外面的槍聲,氣地一拳懟在了樹幹上。
原本他的計劃是:大皮和大蘇在前面兩棵樹幹後面同時開槍吸引解放軍的注意力,而他和徐頭則是在左右兩面同時夾擊。如果計劃順利的話,不需要30秒,這場埋伏戰就能結束!
可是,“東哥”只聽到了大皮那邊的槍響,而大蘇那邊並沒有開槍,這對於“東哥”來說可是會毀掉整個計劃!因為只有不同方向的同時奇襲,纔有可能真的打亂解放軍的陣腳。不過只有單方向攻擊的話,根本不可能分散解放軍的火力,而解放軍的調整能力又這麼強,單向攻擊絕對沒有辦法去造成心理慌亂!
可以說,大蘇那邊的“意外”,直接葬送了“東哥”埋下的好局!
“大蘇為什麼沒開槍?”徐頭壓低腦袋躲在另一顆松樹後面,若有所思地想著什麼。
大蘇之所以沒有開槍,就是已經對結果有了自己的判斷,他準備藉此機會逃跑了!
“對、對不起了,老大!”
實際上他不知道,如果他和大皮同時冒頭攻擊的話,是有可能將戰士們拖入苦戰的。但是出於內心深處的畏懼,大蘇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逃出去。
所以在“東哥”安排了埋伏任務之後,大蘇就已經暗自下了決定,他準備“賣”了“東哥”一夥,以此給自己創造逃跑的時機!
“汪汪!”
“雷狼!跟緊我!別起來!別、別起來!”
雖然差點被達子給捅個正著,但是好在有雷狼在,鄧仕龍扣完扳機之後也顧不著檢查達子的體徵了,根據經驗來判斷的話,達子肯定沒穿什麼防彈衣,在這種條件下肚子上被擊中三發子彈,達子肯定是當場就嚥了氣。
“砰!砰砰!”那棵白樺樹幾乎要被劉冉打出一個大洞了,“混蛋!仕龍、仕龍!趕緊過來!沒事吧!”
“放心!安全!安全!”
“真他媽的!”劉冉邊換彈匣邊衝扭頭喊道:“二民!火力接上!”
“收到!”
二民在和劉冉交替換了個位置後,半梭子子彈便全都招呼在了大皮所躲的那顆白樺樹身上。
“咔嚓、嗙!”
劉冉利索地換上了一支新的彈匣,他並沒有停留等待,而是壓低身子快步往左側的兩顆松樹那邊走去。現在他們小隊的人手不多,要想擺脫劣勢的話,必須要先確定一側的安全,這樣他才能指揮高效的反擊。
此時的鄧仕龍並沒有加入隊伍的警戒當中,在劉冉的眼神示意下,鄧仕龍的目標也只有一個,那便是躺在地上正急速粗喘的杜鑫!
“咳、咳咳!唔呃!”杜鑫的小腹就像從內而外炸開了似的,連輕輕呼吸都覺得疼,更別說咳嗽所帶來的震動了。所以杜鑫不敢大口呼吸,只能快速的小口呼吸也正是這個原因。在中彈之後的那一瞬間,雖然他整個大腦陷入了10秒左右的眩暈,但“79式衝鋒槍”的突突聲還是把他從黑暗中拉了回來。
“我、我……我的肚、肚子!”杜鑫的左手被身體壓在了背後,他動了動胳膊發現動不了,便下意識地認為左手肯定也中彈了,但炸裂感最主要還是來自於小腹,所以杜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而後又抬起手在眼前正反瞧了瞧。
確定沒有血漬出現之後,他這才放心地輕輕撥出一口氣,那狂飆的心率也漸漸平穩了下來。因為他知道,只要肚子沒被打穿,那自己就絕對死不了!
“杜鑫!”
聽到了鄧仕龍的吼聲,杜鑫很想回頭,但不知道是剛剛摔的還是怎麼回事,他感覺到自己的脖子猶如針扎般疼痛,便只能撇著嘴低吼道:“班長!我、我、沒事!”
“沒、沒你……”鄧仕龍剛想罵一句,但話到嘴邊便趕緊改了口:“哪中彈了!”
“肚、肚子!”
“槽!”
鄧仕龍知道肚子中彈意味著什麼,但杜鑫緊接著又喊道:“班長,我、我摸了,沒血!放心!嘿、嘿嘿!咳咳咳咳咳!呃!”
“你別他媽的說話了!”
看著杜鑫的傷口和這一地的鮮血,鄧仕龍立即掏出紗布撲了過去。杜鑫肚子上的確中了兩枚子彈,雖然他穿著防彈衣,但是子彈剛好打在了鋼板的下沿位置,這個位置是防彈衣最薄弱的地方之一,所以杜鑫感覺到自己的肚子要炸開了卻摸不到半滴血漬。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鄧仕龍拿出紗布所包紮的位置,卻是杜鑫的左大腿!如果杜鑫不能被立即送往醫院做手術的話,在這個環境之下,他的左腿很可能會保不住!
“你他媽的!你他媽的!”鄧仕龍的雙手不斷打著顫,無論他怎麼去控制,就是止不住地發抖!
“班、班長!沒事!你、你給我綁個夾板就行!我、我還能戰……”
“別他媽說話了!”
鄧仕龍剛把手放在杜鑫腿上的時候就已經判斷出來了,杜鑫已經失去了左腿的全部知覺!以至於他現在在腿上纏繃帶,竟然讓杜鑫以為是在包紮肚子上的傷口。
“班長,咳咳咳!傷口、傷口大嗎?沒流血吧?沒、沒流血吧?”
“沒有!就一大片青紫!你千萬不要動!我不能保證你腸子有沒有被震散!”
鄧仕龍之所以這麼嚇唬杜鑫,就是怕杜鑫突然起身看到地上的那一大片血漬。如果真的被杜鑫看到了,那杜鑫能活下來的機率至少會降低十個百分點!這是典型的《戰場心理學》案例,鄧仕龍不可能不明白。
“是、是!班、班長!我的左手好像斷了!動、動不了!”
鄧仕龍立刻側過頭找著杜鑫的左手,看到是杜鑫自己壓著自己只好嗎,他先是輕輕捏了捏杜鑫的左大臂,問道:“有感覺嗎!”
“哎?有!有!班長!有!”
“你這個棒槌!自己壓到自己了!”
“啊?”感覺到左手被鄧仕龍拽出來了,杜鑫緊張的心情立即平復了大半,“真、真的!我左手還在、還在!太、太好了!太好了……”
“唰!唰!”
利用著樹木的掩護,確定左側松樹下並沒有敵人之後,劉冉趕緊回頭對二民吼道:“二民!我掩護你!‘壓上’!立刻‘壓’!”
但是劉冉並沒有想到,此時的徐哥,就躲在他身後十米外的一顆小松樹底下,這個位置對於徐哥來說是十分危險的,但是在這種迎敵交火的時刻,劉冉卻根本沒有想到在自己後面會藏有敵人!
“媽的!老大!怎麼辦!”
徐哥握緊了手裏的那把不知道什麼牌子的手槍,雖然這把槍的威力一般,但是他有絕對的把握,在這麼近的距離內肯定能將那解放軍一擊致命!但就因為大蘇沒有按計劃開槍,所以現在“東哥”的計劃完全被打亂了,“東哥”沒開槍,徐哥也不不敢當這出頭鳥。
“槽!”
見那解放軍往大皮那邊湊過去了,徐哥只能氣得一拳打在了雪地上,除此之外,他腦子裏可以說已經一片空白,沒有任何可以執行的方案!
“老大!怎麼辦!到、到底怎麼辦啊!”
而這時候的“東哥”呢,其實在確定大蘇背叛了自己之後,他就已經想好了新的攻擊方案,只不過現在他在等,因為剛剛他藉着樹枝的掩護清楚看到了,這支小隊的戰術素養很高,他這個方向已經被“鎖定”了,所以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媽的!徐子!大皮!給老子堅持住!堅持住啊!再等一會兒,就一會兒、一會兒!”
只要那解放軍戰士解除了警戒,“東哥”絕對會探出身子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即便手槍的威力遠遠不如衝鋒槍,但是這麼近的距離、而且又是偷襲,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東哥”這偷襲計劃絕對能讓鄧仕龍他們吃個大癟!
而就在“東哥”背靠松樹等待戰機的時候,小隊中便傳來了幾聲大吼。
“小康!小康!”
“龍哥!”
“把杜鑫拉過去!護好了!”
“是!”
聽到了鄧仕龍的命令後,小康還有點猶豫,因為在戰友中彈之後,通常都是會把傷員保護在正中間的,因為隊伍正中間纔是最安全的。但猶豫歸猶豫,小康還是嚴格執行了命令,不過他剛一轉身,就明白鄧仕龍為什麼要下這道命令了。
“我靠!這……”
“媽的!愣著幹什麼!”見小康要說漏嘴了,鄧仕龍立即打斷道:“快快!”
“啊!是、是!”
小康吞了一口唾沫,對鄧仕龍的眼神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