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送別
假如你也有一個鬱青青這樣的朋友,那在將要分別的時候你會怎麼樣呢?
最好的方式豈非正是好好地喝一頓酒?
有道是: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分別的日子,步川準備做東請客,地點當然由西安本地人的舍長任家瑞來挑選。
他把自己在古城中最要好的朋友們都叫上了,除了鬱青青還有方君擷,還有他的舍友們。
還有什麼能比得上在一個屋子裏生活了四年的舍友呢?
畢業前的聚餐大家都是要帶女朋友去的,而步川的舍友們沒有一個拉後腿的,他們利用這四年的時間已全部脫單。
步川已經提前通知了慕容小雨,他們要趕在黃昏前出發,在霓虹初上的時候就要開懷暢飲。
此刻,宿舍裡只剩下步川和任家瑞。
任家瑞正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打著電話。
他的樣子看上去很悠閒,語調也很平和,空出來的一隻手還在搓著小腿上的泥。
起初,步川以為任家瑞是在邀請他的女朋友一同參加今晚的聚會,可是漸漸地步川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任家瑞說話的時候越來越激動,再後來他竟直接坐起來衝着電話裡吼叫。
步川也聽不到電話那頭再說什麼,他只聽到任家瑞衝着電話裡吼:“哭哭哭哭!哭什麼哭!?”
步川被任家瑞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了一跳。
電話那頭又隱隱傳來了一陣悽苦的笑聲。
任家瑞彷彿並不買賬,他比上次吼得還高:“笑笑笑笑!笑什麼笑!?”
電話也就此結束通話,同時步川也終於明白了——這是任家瑞和他相處了三年的女朋友分手了。
這就是學生時代的愛情最令人感到惋惜和心痛的地方。
轉眼就要各奔東西,既然明知不可能,何不快刀斬亂麻?
步川看著一臉沮喪的任家瑞,他也想到了自己,可是他覺得自己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樣,他倔強地認為自己可以克服時間,克服距離,他覺得自己一定可以堅持到最後!
所以,在鐘樓北大街的一條衚衕裡,在那間駱駝燒烤的大圓桌上,任家瑞坐在了步川的右側,而慕容小雨在步川的左側緊緊地挨着他,他們依舊沉浸在甜蜜的愛情之中。
分別的前夜,大家彷彿都變得客套了起來,他們不再相互打趣,相互拆臺,而是把自己身上最好的東西都拿出來分享。
西鳳酒、中華煙,這些平時根本不捨得消費的東西此刻早已被大家慷慨的情緒所淹沒,彷彿突然就變得一文不值,任由大家隨意地揮霍。
是啊,這世上好像沒有什麼比人情更淡薄,但是真摯的感情卻能超乎所有!
屋子裏原本很熱也很悶,可是這一切都絲毫影響不了大家此刻的心情。
觥籌交錯,酒過三巡。
正起興時,駱駝燒烤的二層小樓卻忽然陷入了黑暗,誰都沒有想到生意這麼火爆的地方竟然也會停電。
鬱青青忽然拿出手機,開啟了手電筒,光速照亮了每一個人的臉。
緊接著,每個人都開啟了手電筒,十幾個明亮的白色光斑不約而同地上下搖動了起來。
頓時,店裏的氣氛再一次變得活躍,而且比沒停電的時候還要活躍。
不知是誰起了個頭,大家就跟著一起唱道:“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唱著唱著,步川竟感到自己的眼角流出了淚。
他忽然牽著慕容小雨的手站起來,端起酒杯說道:“不要難過,不要回頭,願你所願,終能實現。”
方君擷跟著舉杯道:“就算終有一散也別辜負相遇,分別那天記得笑,願時光能緩故人不散。”
大家一同站起,鬱青青早已淚流滿面:“願大家合上筆蓋的剎那,都能有著俠客般收劍入鞘的驕傲!”
這一次碰杯過後,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步川宿舍裡那個南方來的蔣旭晨卻忽然站起,他的手中端著酒杯,不過這杯酒不是敬大家的。
他側過身子對自己的女朋友雷舒雅說道:“這杯酒敬你!”
雷舒雅似乎早已知道蔣旭晨想要說什麼,她抿嘴笑笑,泰然地站了起來,他手裏也端了酒杯。
蔣旭晨長長地吸了口氣道:“或許這是我陪你的最後一個夜晚。”
雷舒雅微微笑道:“我不怪你。”
蔣旭晨有些吃驚地看著雷舒雅,就好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女朋友一樣。
雷舒雅努力忍著自己的眼淚不流出來,黯然道:“我們開始的那天,我就想過會有分別的一天…”
她的眼淚終於還是流了出來,她微微仰起頭就好像這樣做會讓眼淚按照原路再流回去一樣。
她調整了一下情緒才接著道:“其實我們誰都不欠誰什麼,所以我希望我們誰也不要說對不起。”
蔣旭晨緩緩地點頭,良久才說了一句:“謝謝…”
雷舒雅把杯中酒喝乾,努力擠出一個笑臉道:“翻過這一頁,了無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