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親密網友
在這三個月裡,除了學習和“夢遊”之外,我自然也少不了要進行一些社交活動。而這些社交又主要集中在時間研究所內部,比如醫務室的陳醫生以及安全主管CSO張。
至於研究所的負責人金教授,我倒是願意和他有所交流。然而他是個忙碌而嚴謹的工作狂,除了科研工作之外,對於社交毫無興趣,就算偶爾在實驗中心的走廊裏碰面,也根本懶得搭理我。
相比於金教授這邊的屢屢碰壁,我與陳醫生的關係發展可謂進展神速。因為工作的關係,我每天早上都需要去醫務室接受一次簡單的全面檢查,也就有了和她天天見面的機會。透過這樣的頻繁接觸,我們很快就非常熟絡了。而且陳醫生看起來似乎對我青睞有加,我們只用了三天時間便跨過了工作關係,成了朋友。她在工作之餘,也會來我的房間裡坐一會兒。
其實如果不是我偶發性地出現“夢遊”和“失憶”,按照正常節奏,我和陳醫生應該已經發展成為情侶關係。只是因為我的“失憶”,導致我們不得不時不時地重新“培養”感情,因而始終停留在曖*昧階段,難以更進一步。
“失憶”當然不是我們無法成為情侶的真正原因,而是我心中始終有一個抹不去的身影。那是一個長髮飄飄的剪影,我甚至無法準確描繪出其容貌來。但是我知道,如果讓我再次遇見身影的主人,我一定能把她認出來。時空糾錯抹去了我的記憶,卻無法抹去她留在我潛意識中的那種感覺。
這個影子女孩已經佔據了我的心,將陳醫生那妖媚的身姿牢牢地阻擋在外,甚至讓我對她的媚俗產生些許的排斥感。當然,我不會在陳醫生面前表現出這種情緒,反而配合着裝出色授魂與的樣子,就像研究所裡的部分工作人員面對她時一樣。
有了和陳醫生交好的前提,我半夜裏“夢遊”去了醫務室實踐駭客技術,就算偶爾被人撞見,也能解釋得過去,畢竟我“想”她了嘛。
一切都是爲了發財計劃。
爲了發財計劃能夠在6月13日順利實施,除了與地底實驗中心的陳醫生搞好關係之外,在地面部分,安全主管CSO張也是我重點的結交物件。
我雖然是個實驗者,失去了離開時間研究所的自由。但是爲了我的身心健康,金教授還是允許我每天抽空到地面上散散步,去3號樓的休閒服務中心娛樂一下。也就是趁著這些時候,我都會去找CSO張坐一坐,聊一聊,培養一下感情,甚至比面對陳醫生的時候還要用心。
CSO張在非科研人員中擁有最高的通行許可權,幾乎可以去往研究所的各個中心。相比之下,我的通行許可權就少得可憐,除了自己的房間和醫務室,基本上透過不了任何門禁。因此每次我上下地底實驗中心,基本上都是由他全程陪護。
當然,有一點必須專門提出來,時間研究所和大部分機構一樣,都是外緊內鬆的,門禁系統都是管進不管出。這樣一來,地底實驗中心電梯上行並不需要許可權,導致我可以時不時地“夢遊”上地面。但是我真正需要的卻是從行政樓來到地底實驗中心的許可權,這也是我結交他的兩個主要目的之一。
我的目的之一自然是盜取他的通行權,利用我們每次同進同出的特點,結合駭客技術的運用,悄悄修改了我的通行許可權。做到這點之後,凡是他能帶我去的地方,只要我在關鍵時刻啟用自己的許可權,就可以隨意通行而不驚動任何人。
目的之二則是為6月13日進行莫比烏斯帶-時空閉環實驗當天的非正常出入做準備。我必須藉助他的許可權,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透過實驗回到一天之前的我弄進研究所裡來,並且不被以金教授為首的那幫研究人員發現。
只有這樣,我才能透過回到一天之前的那個我,也就是前幾次閉環實驗時候的我,取得21億大樂透的中獎號碼,然後把那個我送回三個月之前,而我自己則沿著時間軸向前,帶著鉅額獎金走出閉環,享受未來。
這些東西都是小冊子裡計劃好的事項,而事到如今,吃了幾次苦頭的我已經不打算繼續和未來的自己拗著來。確切地說,在時空閉環裡幾經輪迴之後,現在的我其實已經是作為幕後黑手的那個未來的我,發財計劃也已經來到了收穫的時候。
在這期間,我也認清了CSO張的為人。他人品倒是不算差,就是為人處事的方式有些圓滑,做事喜歡規避風險和責任。換句話說,他會爲了自身的利益關係而欺上瞞下,原則性並不算太強。他表面上對我友善客氣,其實就是希望我不要給他惹麻煩。若是我偶爾“夢遊”到地面上來,他就會不耐煩又迫不及待地把我送回地下實驗中心。
把握住這一點後,我確定6月13日當天,如果我藉着“夢遊”的機會“離開”了時間研究所,他在找回我之後,爲了避免失職被追責,一定不敢告訴金教授。這樣一來,就能讓完成了時空閉環的我在不驚動金教授的情況下回到研究所。
嗯,我就是要利用他來掩蓋真相。
至於陳醫生,如果她對我是真心實意的,我也不是那種會利用女人感情來方便自己的渣男。但是我本能地感覺到,她在與我交往的過程中,總是在不經意展間會流露出表演的痕跡,不太像是真情流露的樣子。
她表面上天天撩我,實則都是點到為止,始終保持在一個微妙的距離上。我若是嘗試著主動一些,比如和她進行肢體上的親密接觸,她就會找藉口應付過去,避免讓我更進一步;反之我若是因為“失憶”而對她變得生疏,她又會主動貼上來展現我倆非同一般的“關係”,弄得我心癢癢。總之她在面對我的時候,進退之間表現得相當功利,缺乏真情實感,反而有點像是在應付工作的感覺。
這裏頭肯定有問題。我只是失憶了,並不傻,還是分得清好歹的。
除了與這兩位虛與委蛇的社交之外,我還有一位真正的朋友,每天晚上都會在社交軟體上進行長時間的交流,只是一直沒機會見面。
這位朋友確切地說是三個月前的我在更早些時候認識的,是一位熱衷於環境保護的網友。當我第一次翻看兩人在社交軟體上的過往交流之後,便毫無隔閡地接受了一切,從朋友到理念。可以這麼說,如果不是我失去記憶的話,這位網友其實就是我過去的朋友,現在只不過是重拾回來而已。
每天晚上晚飯過後,卸下戴了一天的假面,和這位網友的交流時間是我最放鬆也最愜意的時光。如果不是我欠了一屁股債,暫時無法離開時間研究所,我甚至已經做好了見面的準備。正因為我珍視這位朋友,就更希望把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展示出來,而不是現在落魄的樣子。
有趣的是我和這位網友有著某種非同尋常的羈絆。袁鬱隆教授日前發表了《地球生態平衡年度報告》,而這份論文早在發表之前的一個星期,三個月前的我就已經透過這位網友得知論文的內容,因此預見了股市的大盤會有暴跌趨勢,並提前做好了沽空的各項準備,包括那兩千萬的借貸。
然而我陰差陽錯地來到了三個月前,毀了自己的股指期貨投資,並且引發了時空排斥,導致三個月前的自己無辜喪命。在我“繼承”了他的身份之後,順便把他的網友關係也給繼承了下來。
在三個月之前,我就已經和這位網友就一個世紀前的環境破壞以及人類的未來展開了充分的討論,並取得了一定的共識。而且在那段時間裏,我不止一次地拿出自己從股市裏賺來的錢,用於支助這位網友的環保事業,前前後後多達數百萬之巨。
可以預見,如果不是來自未來的我介入,三個月前的我利用沽空的機會大賺一筆,勢必會把賺來的錢拿出大半來支援網友的環保事業。
這種行為在旁人看來也許很不可思議,誰會把辛辛苦苦賺來的錢託付給一個沒有見過麵的網友,去從事那種虛無縹緲的事業。
但是我卻不這麼看。
三個月前的我也是我,無論是在物質層面還是精神層面,我們並不存在任何區別。他的觀點同樣也是我的看法,只要不是我刻意地拗著來,他的選擇對我而言通常也是最優的。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要麼追求物質上的富有,要麼追求精神上的滿足。而我恰恰是個把精神看得比物質要重的人。
物質所帶來的歡愉只是一時的,自私的。人赤條條地來到這個世界,哪怕擁有再多的財富,到了死亡的那一刻,依然是一無所有地離開。當所有記得你、懷念你的人都不在了的時候,你曾經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痕跡就被抹去了。
但是在精神層面上,你若是為這個世界做出了足夠的貢獻,就能確保永遠不會被人忘記,那麼你在精神世界就是永生的,你的思想、你的名字都會在後人的記憶和緬懷中永生。
也許是我在經濟上已經有了足夠的成就,對於物質的追求也就沒那麼強烈了,故而開始追求精神上的富足。而拯救人類的未來,恰好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如果人類都沒有未來了,誰的精神還能永存?
屏除這些功利的思想,閱讀完《地球生態平衡年度報告》之後,我也確實對於人類的未來憂心忡忡,渴望有所改變。而這位網友的出現讓我看到了一種改變的可能。
我們兩個都認為:如果人類能夠收集到一個世紀前那些已經消失的物種的活體幹細胞,便能依靠當今的生物技術克隆出該物種,恢復該物種種羣,重建生態平衡,挽救人類的未來。
當然,這種理念有一個難以實現的前提,就是如何獲取滅絕物種的活體幹細胞。如果是在以前,一切都是空談。但是現在,作為一個來自未來的人,我知道這一設想有了實現的可能。如果有人能夠透過莫比烏斯帶-時空閉環實驗回到一個世紀之前,並且解決了時空排斥的問題,就能取得生物活體幹細胞並將其儲存下來。
於是我把這一設想告訴了這位網友,同時心裏有了一個更加瘋狂的想法——我不是就要發財了嗎,如果我拿出幾個億的資金來投資時間研究所,是不是就能促成這一計劃?
當然,關於發財計劃這一部分,我並沒有告訴網友,而是打算留作一個驚喜來用。同樣的,我也沒有告訴網友,我已經身處時間研究所當中,並且是莫比烏斯帶-時空閉環實驗已經獲得成功的唯一見證者。
對於這位網友來說,我能想到時間研究所這條路子已經是巨大的驚喜,至於我是不是還能做到更多,已經不在考慮之列。這位網友拿著我過往資助的資金,定製了一個活體幹細胞採集裝置——基因蛋。這個基因蛋內藏數以億計的奈米機器人,可以自主採集地球上所有生物的活體幹細胞並且加以儲存,只要存放得當,裡面的活體幹細胞儲存一個世紀不成問題。
根據我們的約定,這位網友將在近日來到時間研究所所處的城市,帶著基因蛋。只要時間來到6月14日,我成功走出時空閉環,就會與之見面,商討下一步計劃——如何用重金說服金教授打造一個通往一個世紀之前的時空閉環,把基因蛋送回過去。
在此之前,最重要的是我的發財計劃,是21億大樂透。
三個月的時間在忙忙碌碌中轉瞬即逝,時間來到了2131年6月12日,距離莫比烏斯帶-時空閉環實驗的開啟還剩下最後48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