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兩外，隨便找個地方坐下來等著吧，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帶你們去見大人。”

    帶著林茂業父子來到衙門中的客堂裡的衙役，一把推開了緊閉著的房門，先是對著早就坐在屋子裏，等他推開門之後，頓時全部看過來的那些人，微微一笑，然後，扭過頭對著林茂業父子淡淡一笑，交代了一聲，就把他們丟在這裏，灑脫的轉身離去。

    “唉~”

    “又人來啊？還以為要換人進去了呢~”

    “唉~”

    “……”

    等那位衙役挪開了身子，屋子裏的人，纔看到了，跟在那人身後的林茂業父子，隨後，安寧了片刻的房間裡，頓時又吵嚷起來。

    那些人看了林茂業父子一眼，在閃過一抹明顯的失望之情之後，然後，就收回了目光，隨後，便又交頭接耳的交談起來。

    這些人，從穿著打扮上來看，其實與林茂業父子也沒有多大的區別，他們都是貧民，這麼多人之中，僅僅只有三人，讓人一看，便知道，其定然是處自大戶人家的人。

    而就是這三人，在看到林茂業父子之後，其眼中也是這些人之中，唯一的，流露出不屑表情的傢伙。

    這幾個傢伙的在人群之中，顯得是那麼特別，為此，自然能引起林茂業父子的注意。

    “有什麼了不起的？好像你們來著裡，是來做客的一樣，瞧不起誰啊？莫非你們這些傢伙，是白痴嗎？難道不覺的，以你們的身份，出現這裏，其實更是一個笑話嗎？”

    看到那三人，用這種目光看向自己，林茂業父子，心裏頓時有些不爽的想到，不過，這種話也只能在心裏想想，畢竟身份不同，要是說出來，恐怕還會招惹到沒必要的麻煩，畢竟時機不對，現在他們二人的心裏，只牽掛著林元的事情，哪裏還有什麼心思，去理會，那幾個自我感覺良好的傢伙，在看向他們的時候，所露出的那種，讓他們不喜的表情。

    ……

    “大人，一點小意思，還請大人笑納！”

    現在，那個審訊過林元的大堂，燈火通明，韓會林高高在上的獨坐在公案之後，堂下整整齊齊站著兩排衙役，手裏拿著上黑下紅的水火棍，靜靜地站在那裏，師爺徐安在接過苦主萬勇孝敬的銀子，不留痕跡的掂量了一下，然後，微不可察的，對著看著他的韓會林點了點了頭的同時，便拿著那個包裹，向着公案所在的方向走去。

    這一幕被那些衙役看在眼裏，一個個的，眼中頓時流出一抹火、熱的神采。

    這些苦主孝敬的越多，他們得到的好處，就越多，現在徐師爺都點了頭，便表示，這一次，分潤到他們身上的好處，自然也不會太少。

    “名字！”

    徐師爺的表現，韓會林全然看在眼裏，為此，對徐師爺極其信任的韓縣令，便惜字如金的道出了兩個字。

    不過，對於萬勇而言，雖然聽到的只有兩個字，可是，在那麼一瞬間，他便露出了一抹狂喜之情。

    韓會林開了口，就表示著，他使的錢，夠了分量，那麼救會兒子，或許也有了希望，只是，事情還沒有到了最後一步，這個時候，卻還不是得意的時候，只有等待塵埃落定那一刻，纔是真正高興的時候。

    “回大人的話，犬子名叫萬天明！”萬勇剋制著心中得意之情，也明白到了最為關鍵時刻的他，害怕事情出現逆轉，從而再一次墜入萬丈深淵的他，便先是大大的吞了一口唾沫，平復一下心情之後，小心翼翼的道出了一個名字。

    “嗯！”

    韓會林還是那麼惜字如金，在聽到他說出的名字之後，便看向了剛剛把那些孝敬，安放在公案旁邊的那口大箱子裡的許師爺，等等著他的回答。

    “徐師爺，找到了！”

    韓會林在看向徐安的時候，徐安先是對著韓會林微微一拜，便向着，在公堂之上，除了公案之外，唯一一張且上面鋪著一張寫滿了名字的單子的桌子走去。

    等他走過去的時候，在那裏已經把萬天明這三個字，找出來的衙役，先是對著他徐師爺一拱手，然後臉色不怎麼好看的他，便給他指出了萬天明那三個字，所在地位置。

    看到這名衙役的臉色，徐師爺心裏，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果然等他順著那名衙役手指所指的位置看去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三個血紅的打字。

    看到這種情況，徐安的眉頭頓時微微蹙了一下，不過，這時，他是整個公堂的焦點，他的一舉一動，其他人恨不得，用傳說中的放大術去觀察，因此，在那麼一瞬間，在看到他的表情後，其他人的心上，便也蒙上了一抹淡淡的陰影。

    事情有變，這不是他們所要看到的，他們這些人雖然與威龍幫等勢、力，盡是一丘之貉，可是，實際上，他們卻還是有著他們自己的利益訴求。

    就徐安與那名衙役的表情來看，或許有很大的可能，這一次他們的收益，要縮水了。

    同樣盯著徐安的還有萬勇，他看到徐安露出那種表情的時候，心裏頓時就咯噔一聲，這時他想起了一句，在開原縣常被傳唱的童謠，“選人進了鬼門關，閻王穩坐公堂上，不怕小鬼太嚇人，就怕判官變顏色”，所以，剛纔還一臉喜色的萬勇，這個時候，頓時就像好沒有娶媳婦的後生死了爹一樣，變的面如死灰。

    所為的判官變顏色，就意味著，他所求之事，沒有盼望，就像被判了午時三刻，開刀問斬一樣，要是沒有天大的造化，就是死路一條。

    “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放犬子一馬，”想到了這一點，萬勇什麼都不顧及了，他立馬跪了下來，砰砰砰的給韓縣令磕起頭來。

    爲了自己的孩子，這個時候，作為父親的他，便丟掉了所謂的尊嚴，向着韓會林苦苦哀求起來。

    “啪！”

    發生了這樣的變故，韓會林本來就心有不喜，現在萬勇還敢糾纏，頓時惹惱了他。

    只見，他一把抓起了擺放在眼前的驚堂木，狠狠地拍在公案之上。

    在把正在那裏，苦苦哀求的萬勇嚇了一哆嗦的同時，這一次，他倒是沒有像先前那樣，惜字如金，而是說了不少話，安慰，威脅，同情，幸災樂禍等等，在那麼一瞬間，全然躍然臉上，看起來尤為的複雜。

    “莫要在那裏糾纏不清，對於此事，想你心中有數，結果如此，也不一定就是壞事，我倒是覺得，你該把自己的日子過好，等到你們父子在相見之時，他還有機會再你膝下行孝，要是你不知好歹，覺得在這裏糾纏本官，就可以改變事實，那你就有些異想天開了，甚至還會因為你的所作所為，招惹出沒必要的麻煩，本官以為，一個人去那個地方，卻是好過於你們父子二人，患難與共，不是嗎？再說了那地方你或許也去過，像你兒子這種情況，因禍得福，或也大有可能，那麼你為何不把事情，往好處想一想？”

    說道這裏韓會林稍微的停頓了一下，他看著堂下的萬勇，在聽到他說的這番話之後，臉色頓時變的有些明滅不定起來，就知道萬勇把他說的話聽在了心裏，為此，他的心情，倒也稍微有些好轉，對於這件事，生殺大權雖然掌控在他的手裏，但是，能讓苦主不在鬧騰，這卻是讓韓會林更心安。

    雖然整個大陸都是這個樣子，但是，除了那些腦子進水的傢伙，沒有誰不是，在處理這件事的時候，都是隻做不說，打死都認賬？這麼說，不僅一點都不誇，反而倒是保守了不少。

    畢竟，這個大陸，是以人為本的世界，行事的時候，可以卑鄙，可以無恥，可以齷蹉，可以下、流，也可以吃人不吐骨頭，還有很多很多，但是拿出來給人看的，說給整個大陸上的生靈聽的，卻只有正大光明，正氣凜然，正氣長存。

    稍微有點腦子的傢伙，絕對不允許他們自己的袖袍上，沾染哪怕一點汙漬，他們總是會盡力去做到吃幹抹淨，不留下哪怕半顆芝麻粒，更不會留下半點兒味道，當然了那些窮兇極惡的傢伙，那些腦子被門擠了的白痴，自當除外。

    “萬勇你是可想通了？”韓會林給徐安使了個眼色，徐安會意，便走向了，陷入糾結中的萬勇，而後，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出聲問道。

    “啊~！”

    萬勇已經陷入了，有韓會林說的話，而製造的幻想中，他想到兒子會在南隴坡受苦，便焦急萬分的，想要把萬天明給救回去，可是，當他想到了，現在的萬天明就進、入了那些人的法眼，便幻想著，等到以後，說不定，會得到那些人的看好，從而搖身一變，等從那裏出來之後，卻是換了一個身份。

    當然，至於說，萬天明或許會從此失去自由，可是，比起過著這種吃不好，吃不飽，穿不暖的，苦哈哈的日子，能用那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價值的自由，換的大富大貴的生活，他這個當爹，卻也打心眼兒裡喜歡。

    他萬勇可是吃夠了苦，所以，對於好日子的渴望之情，早已深、入骨髓，他覺得，只要能過上好日子，別說喪失自由了，就算出賣靈魂也會想也不想的立馬答應下來。

    關於這件事，他不管別人怎麼看待，他也不會去謾罵那些哪怕日子再苦，依舊爲了自由奮鬥的人，所謂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他是受不了那份苦，纔會屈服於命運，而別人怎樣，在他看來那都是別人的事。

    他唯一有些擔心的，只是自家的兒子，或許與自己不是一條心，這也就是他一直在那裏糾結的最根本的原因。

    也因為，他一時之間想了這麼多，想的這麼投入，所以，當徐安突然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的時候，陷入沉思的他，頓時被嚇了一大跳。

    “呼~”

    這時，他也知道了，剛纔發生了什麼事情，同樣，儘管糾結萬分，可此時，大概受到徐安的影響，卻也做出了決斷的他，整個人頓時放鬆了下來。

    因此，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了任何訴求的他，便也有了膽子，放肆一下，在那裏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他做出這樣的舉動，所表達的意思很明顯，這是認了命，為此，不論那韓會林還是徐安，頓時也跟著鬆了口氣。

    “大人，草民想通了。”

    韓會林雖然已經猜到了，萬勇會給他一個什麼樣的答覆，但是，等到那句話從萬勇的口中說出來之後，卻纔真的讓他安了心，為此，心情一時大好的他，便稱讚出聲來，“好，好！”，可是，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萬勇的臉上，露出了一些為難之情，有些不明所以的，且心情不錯的他，便想著，既然萬勇這麼上道，那麼，只要他的為難之處不是多麼過分，或可順手給他解決一下。

    “萬勇，本官看你麵露異色，可有什麼難言之隱？你大可講出來，或許本官，能幫給解決一二。”

    這韓扒皮，能說出這樣的話，差一點沒把萬勇嚇死，不過，面色異常驚恐的他，在看向韓會林的時候，卻從韓會林的眼中看到了少有的真誠。

    為此，覺得自己活見鬼的萬勇，卻只是稍微的沉吟一下，真把他的苦楚講了出來。

    “讓草民為難的，只是有些擔心，天明他去了那裏，一時受不了那個苦，草民雖然過的窮苦，可是，卻也沒有讓天明受過多少罪，還請給他請過先生，一直想著他有朝一日可以出人頭地，但是，現如今，唉~大人，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草民做什麼，都已幫不上天明什麼忙了，可是，草民還是想求求大人，能抬抬手，幫天明一把，我萬家上下，會永記大人的大恩大德的。”

    萬勇看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就如他所說一樣，沒有多大能耐的他，這個時候，在做什麼都以無濟於事，可是，作為一個父親，就算這樣，他還想努力一把。

    為此，說完這些話，他便立馬在那裏給韓會林磕起頭來，或許爲了打動韓會林，他用的力氣很大，頭與鋪地的青磚，撞在一起，發出的聲音，在整個大殿裡，久久的迴盪著。

    “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也罷，也罷，雖然有些難辦，不過，你這諄諄父愛，卻是打動了本官，如此，本官答應你，會像那邊打招呼的，只要你兒子知進退，他會有出人頭地的那麼一天的。”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聽到韓會林的話，萬勇便又在那裏磕起頭來，只是他沒有看見，在他忙著磕頭的時候，韓會林與徐安等人，眼中透出的冷漠，以及嘴角泛起的濃郁的譏笑。

    萬天明的名字是用硃砂寫的，這與秋後問斬的時候，在那判決書上的“勾決”是一個意思，萬天明是一個極具威脅的傢伙，韓會林又怎麼會去趟這樣的渾水？他方纔說的話，僅僅是爲了敷衍萬勇罷了，畢竟，不願把到手的銀子交出去，且又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掩飾，那麼心肝都黑透了的韓會林，又怎麼不會好好利用這個機會？這種一舉多得的機會，可不是經常能遇見的。

    至於對萬勇的交代？

    他認為這根本就不需要去擔心，用硃砂寫出來的名字，如果要是沒有什麼大機緣，其不是把命留在那裏，要不就是，從此淪落為奴，因此，在這個等級森嚴的世界裏，作為奴、隸的萬天明如果不是到了那種連主人都忌憚的地步，他是沒有膽量，來找他韓會林尋仇，要是他把命丟在那裏，那麼這更是一了百了，沒有了萬天明這個還算出色的兒子，那萬家的其他人，他韓會林不去找他們的麻煩，便算是他們祖上積了大德，他們一個貧民家庭，又有多少腦袋不夠砍？敢在他韓會林面前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