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生老病死，即便是帝王也逃不過此間輪迴。

    又一次站在甘露殿正門前，蘇宜貞抬頭看著高掛的匾額，一陣恍惚。

    上一次先帝病逝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的天氣，陰冷的可怕。

    進了寢殿之後，室內瀰漫着一股濃郁的中藥味，空氣沉滯，到處充斥著一種行將就木的沉悶。

    永宸帝正躺在龍床上，短短几天時間已經瘦得脫了相，臉上泛着青灰色，明顯已經油盡燈枯了。

    似乎是聽見了她的腳步聲，他掙扎著睜開眼，吃力的對她招了招手。

    蘇宜貞收斂了神思，快步走上前握住了永宸帝冰涼的手，低低的喚了一聲，“阿兄。”

    “阿貞，你來了啊……”

    “嗯，我來看看阿兄有沒有乖乖吃藥。”

    永宸帝被她逗得微微笑了一下，然而下一秒就是劇烈的咳嗽。

    她心裏一緊，趕緊替他順氣，好半晌才緩過來。

    “嚇到你了吧？”他喘了口氣，“阿兄……沒事。”

    “阿兄，你要快點好起來。”她扯扯唇角，“快下雪了，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驪山行宮賞雪泡溫泉好不好？”

    跟她說了會兒話，永宸帝精神似乎好了不少，眼裏也有了神采，臉色都正常了不少。

    “好，等阿兄好了，帶你跟狸奴一起去。”

    蘇宜貞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這是……迴光返照了。

    他大概也清楚自己的狀況，拍拍她的手，“……也是時候了，去把他們叫進來吧。”

    她點點頭，起身去了殿門口讓李景炎並其他兩位皇子，以及幾位朝中重臣進去。

    永宸帝躺在龍床上，將需要交代的事情一一交代完之後，整個人的眼神已經開始有些渙散了。

    “狸奴……”

    “兒子在這裏。”李景炎握住他的手。

    “好好幫阿耶……照顧你……姑姑……”

    李景炎喉間哽咽，“好，狸奴答應您。”

    “真是可惜，朕還是……沒能親眼……看見阿貞出嫁……”

    微弱的嘆息帶了幾絲遺憾，蘇宜貞眼眶裏的淚水應聲而落。

    這一次，她竟分不清是屬於她的，還是屬於原主的。

    “好好……照顧自己……”永宸帝的眼睛半闔，聲音越來越低，“阿貞……我好像……看見……阿耶阿孃了……”

    當他嚥下最後一口氣，屋子裏響起了眾人的悲痛嚎哭。

    遠處的喪鐘響起，一聲接著一聲，蒼涼沉重，象徵着又一代帝王的龍馭賓天。

    眼見富麗堂皇的室內又一次遍佈縞素，蘇宜貞心裏壓抑的厲害。

    上一次宮裏處處縞素的時候，距離現在纔不過七年左右，當時陪著她送先帝的年輕帝王，如今卻已經撒手人寰。

    即便她不過是借了原主的身份才能擁有這樣一份親情，但她仍然感恩，自己曾經遇見過一個待她如兄如父的好兄長。

    再次經歷皇帝的喪禮，跟七年前並沒什麼區別，依舊是繁複的程式和規矩。

    同樣陰冷的天氣，她幾乎有種回到了剛穿越時候的錯覺。

    小斂過後，李景炎在太極宮東殿登基，改年號為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