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低著頭，碎髮遮掩下的藍眸沉澱爲了深藍，彷彿從透徹澄淨的天空，一瞬間變爲了深不見底的深海。

    那瞳孔深處瞬間迸發出的陰霾暴戾令人難以想象這是一個只有九歲的孩子。

    他剛纔說話的聲音極小，蘇宜貞沒能聽清，只是見他一直低著頭，不由感到奇怪。

    她皺起眉頭，“怎麼了？為何不說話？”

    狸奴乖順的抬起頭，臉上的表情毫無異樣，“沒什麼，就是一直在想剛纔的事，覺得姑姑很厲害，走一步看三步，我還差得遠呢。”

    蘇宜貞瞭然，並沒有懷疑這個說法，“這沒什麼，我到底是比你多活了幾年，這點腦子還是有的。你這麼聰明，將來必然比我要厲害的多。”

    她這話倒不是安慰，根據這段時間的觀察，狸奴這孩子的聰明程度遠遠要超出這個年紀的其他孩子。

    再加上童年經歷的這些苦難，造就了他早熟的心智，以及動物一樣的野性和敏銳。

    “姑姑。”他聲音毫無異樣，“你是早就計劃好了要把我過繼到皇后名下麼？”

    “嗯，畢竟這是目前來說最快的捷徑。”她重新牽著他的手往前走，“你的血統這點無法改變，想要在重視禮教血統的大雍走到最後，只能從身份上下點功夫了。”

    好在皇后沒有嫡子，若是有，那就更麻煩一些。

    現在的話，她只需要安心教導狸奴，等他逐步成長起來，耐心蟄伏等待時機。

    “但是，皇后拒絕了呢。”狸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在前頭拉著他走的身影，“我們要另想辦法了吧。”

    “我本來也沒想著能一次就成功說服她。”

    計劃順利實施，她心情很好，連聲音也輕快了不少，“我們需要時間慢慢籌劃，但皇后不一樣，後宮所有女人都在盯著她的位置，無子會讓她的壓力越來越大。”

    狸奴語帶笑意，“等到她承受不住，自然會考慮我們的提議。”

    他雖然笑著，但如果蘇宜貞這時候轉過頭去，定能發現那其中深藏的暴戾、怨恨以及執念。

    然而她只是漫不經心的說著，“不是考慮，而是必然會來找我們。”

    “要麼就這麼等下去，等庶子繼位之後看人臉色，甚至被趕下後位;要麼跟我們合作，至少還有一搏之力，她沒有第三條路可選。”

    “只要她不傻，必然會選擇後者。”

    “姑姑真的好聰明。”狸奴咯咯的笑了起來，“我真是越來越喜歡姑姑了。”

    被人稱讚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蘇宜貞也不例外。

    她哼笑一聲，回頭看了他一眼，狹長的眼尾弧度上揚，顯然此刻正心情愉悅，“喜歡我的人太多，排隊等著吧小子。”

    假以時日，等他長大成為君王以後，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

    蘇宜貞這會兒才忽然想起來，面前這個只到她肩膀的孩子以後是她要攻略的目標。

    可這麼一想，她就覺得莫名的彆扭。

    養孩子養的時間長了，她自己都下意識把自己放在他長輩的位置上。

    以後要對自己養大的孩子下手，她大概會有一定心理障礙吧……

    所以那些喜歡光源氏養成計劃的到底都是什麼變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