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一會兒，然後把身上的大紅花襖扯下來，扔在地上。對旁邊的人說：“去隔壁棺材劉家裏問問，還有打好的棺材沒。”

    這就是要放棄了？我驚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聽著大頭他孃的描述，秋鳳也只不過是難產而已，哪有她們說的那麼嚴重。

    還有宋天成，這都開始給秋鳳嫂子準備棺材了？

    我在一旁看的乾着急，穩婆昏迷了？在這個節骨眼上，村子裏沒有一個能接生的人！

    “讓我進去！我學過接生！”

    我實在顧不得這麼多了，總不能讓兩條人命在他眼前就這麼沒了。

    眾人這才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但也就看了一眼，紛紛皺起了眉頭。

    大頭他娘張了張嘴，極其難為情的說：“小義你這……你是個男娃，怎麼能進這生孩子的地方？”

    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古以來，產婆都是女的，就連鎮上診所的婦產科醫生，也都是女人，像這樣男人接生的例子，在鄉村裏聞所未聞，更別說實施了。

    “小劉，去棺材李家……”

    “不準去！”

    突然一個尖銳的女聲傳來，只見一個穿著大花襖，散著頭髮的大美女從外面氣喘吁吁的跑進來。

    也許是跑的急了，她站住腳步，大喘兩口氣，指著宋天成就罵：“你個殺千刀的，我姐姐還活著呢，你不說送她去鎮上的衛生院，讓人救她，竟然讓人準備什麼棺材？”

    秋蓮一聽說姐姐秋鳳難產了，就從隔壁村上急急忙忙的跑過來了，她連衣服都沒穿好，露出脖頸處一片春光。

    “我哥哥和我弟弟去借拖拉機了，這就來了。到時候我們帶著我姐去鎮上的衛生院，聽說那裏可以剖腹產。”

    秋蓮死死攔著門框，生怕有旁人進去，把秋鳳直接拉出去埋了。

    孃家終於來人了！

    秋蓮巴掌大的臉上滿都是淚痕，讓人看了心生憐惜。她張開雙臂擋住屋門，喊道：“你們誰都別想碰我姐！”

    我看的竟然有些感動，他走到秋蓮旁邊，拍著胸脯說：“難產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讓我來接生吧！”

    “這……”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我。

    就連站在一旁看熱鬧的顧宇恆都有些懷疑，他戳戳我，問：“哎~你要是不會，可別瞎搗亂啊！”

    “現在城裏很多人都是因為好心救人被敲詐的，你又不懂接生，到時候別再被人訛錢了！”

    這我只是一個沒實習完的學生，誰也沒找他看過病，不知道他的醫術到底如何。總不能就因為大頭和紅英說他懂醫術，別人就找他看病吧？

    可就算醫術了得，這也是個男娃，讓他來接生，這能靠譜嗎？

    秋蓮把門捂的更緊了：“你這人誰啊？你不會是想騙我放你進去，然後對我姐不利吧？”

    “我是學醫的！”

    我這下不淡定了，只見秋蓮把門捂的更緊了。

    “我會醫術，不敢說能從閻王手裏搶人，但是像這樣普通的接生，我還是會的！”

    “這……還是算了吧，你一個男娃，別到時候，人沒救回來，再把秋鳳的名聲毀了。”

    名譽？人都快死了，竟然還擔心名譽的問題？

    這村子裏醫術不發達，思想更是愚昧！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死在這上面！

    我頓時就怒了，他拿秋蓮沒辦法，還治不了宋天成了？

    我三兩步走到宋天成旁邊，一手把宋天成從地上提起來，怒視著宋天成，說：“你！還想不想要兒子了？想不想要媳婦了？”

    “我保證，只要讓我進去，我一定能把你媳婦和兒子都平安帶出來！讓不讓我進去，你看著辦吧！”

    我這話說完，身後的顧宇恆悄悄在後麵拽了拽他的袖子，問：“你會不會醫術啊？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會婦科醫生的工作？”

    我看了一眼身後的顧宇恆，一臉平靜的回答：“我會的東西還多著呢，你拭目以待。”

    宋天成被我嚇得一愣，隨即也清醒過來，也許，他還可以搏一把。

    “娘，要不……讓我進去瞧瞧？”

    宋天成一心爲了兒子，聽到我能救孩子，終於鬆口了，試探性的問他娘。

    宋天成她娘彷彿不好意思看我，環視了這麼一院子的人，終歸是放不下面子：“這……這麼多人呢，大晚上的，天成你怎麼能讓一個男人進你媳婦的屋子？”

    “他要是進去了，你媳婦的身子不就被他看見了？”

    天成他娘這麼一說，宋天成也不敢說話了。山村的思想頑固，女人被看了身子，相當於名譽掃地，以後他在村子裏也會遭人指點，這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我嬸深深撥出一口氣，他在村子裏待了這些日子，深知這村子裏的思想墮落。

    但是人命關天啊！

    “秋蓮是吧？你是秋鳳的孃家妹妹？我現在告訴你，等你哥哥弟弟借到三輪車趕過來，再把你姐拉到鎮上的醫院，這其中需要多長時間，你不是不清楚！”

    “山路難走，更何況下了雪，等到你們趕到鎮上的時候，你姐和你侄子早就沒氣了，到時候，宋家就真的要給你姐準備棺材了！”

    “現在，我是唯一能救你姐的人，要不要賭一把，就看你自己的了。”

    我慷慨激昂的對著秋蓮一頓批評教育。

    “不行啊，你是個男的！你不能……”天成他娘依然堅持拒絕，絕不鬆口。

    秋蓮心裏也知道，秋鳳此時情況危急，她也知道去鎮上所需要的時間，她不敢拿秋鳳的命開玩笑。

    “你……你真的會醫術？”秋蓮上下打量著我，不確定的問。

    “只要讓我進去，我一定讓你姐活著！”

    我拍拍胸脯，一臉自信：“你要是實在不信我，就和我一起進去，你看著我，總可以了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踮起腳尖往屋子裏張望，想知道秋鳳目前的狀況到底怎麼樣了。

    屋子裏傳來的慘叫聲越來越虛弱了，等不及了……

    我拉起秋蓮的手，就把她一起拉進屋裏。

    迅速關上門，拿起擋門的木頭直接頂住了門。這樣來，除了我，秋蓮，以及大頭她娘，誰都進不來了。

    剛關上門，就聽到門外的天成他娘使勁兒拍門，嘴裏還喊著：“哎喲，大家夥兒都看看，這馬家的小兔崽子跑進產房裏玷汙我兒媳婦！”

    “這日子沒法過了！我們宋家命苦啊！”

    被拽進屋子裏的秋蓮也是一臉茫然，她拉住我的手臂，依然是那一副懷疑的眼神。

    我聽著這聲音，也很不是滋味，他先去看了看秋鳳的狀況。

    秋鳳已經氣若游絲了，這孩子太久生不下來，羊水都快流乾了。

    再這樣下去，大人小孩都有危險。

    我連忙閉眼，開始翻閱腦海中的神農內經，根據神農內經裡的記載，他現在必須給秋鳳扎一針，再喂她吃一副中藥。

    突然，他將目光放在了大頭他孃的身上。

    “嬸子，給我拿幾根針過來。。”

    秋蓮還沒成親，這房子裡，懂得接生的人，恐怕只有大頭他娘了。

    大頭他娘微愣片刻，馬上去準備我所需要的東西了。接生的常識，她還是知道的，怎麼會用到針？

    只見我拿起針，就刺入了秋鳳神庭和印堂兩個穴位。

    秋鳳這是沒力氣了，這兩個穴位能讓她保持清醒。

    秋蓮雖然想制止，但是她心裏竟然萌生出一個聲音，她現在，想信我一次。

    我走到秋鳳的床位部分，思索再三，又看向了大頭他娘，說：“嬸子，你繼續給秋鳳嫂子接生，我去給她熬藥！”

    什麼？

    生孩子還要吃藥？

    外面，宋天成的娘還在罵罵咧咧的，我的決定，是目前最妥當的。

    神農內經中記載，牛尾草可以催生，別名也叫催生草或者樹靈芝。

    他看著神農藥缽，用意識把藥缽開啟，努力在裡面尋找著牛尾草。

    過了一刻鐘，我終於在一個角落裏找到了一把牛尾草，不管三七二十一，從藥缽裡拿出來，就直接下鍋煮了。

    幸好秋鳳屋裏的炕上有個小爐子，這下是派上用場了。

    等到牛尾草終於煮熟了，我連忙把藥湯端給秋鳳喝。

    秋鳳的頭上還帶著幾根銀針，是我的傑作。秋蓮站在一旁，既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乖乖站著乾着急。

    先前那幾根銀針，也只能暫時讓秋鳳保持清醒而已，現在這碗湯藥，纔是生孩子的關鍵，能保秋鳳順利生產。

    不曾想，我這湯藥剛喂下去，秋鳳的狀態就迅速好轉起來，就連面色都紅潤了不少，人也有力氣了。

    “秋鳳，加油啊，就快了！”

    我看著秋鳳的生命體徵已經慢慢迴轉，相信孩子生下來也只是早一會兒或者晚一會兒的問題，索性就直接等著了。

    “啊，出來了出來了。”

    我聽到了大頭他孃的呼聲，知道自己成功了，這纔敢輕輕把孩子扯出來，擠了一下孩子鼻子裡的分泌物。

    為什麼聽不到孩子的哭聲？

    他連忙往孩子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頓時，響起了孩童的哭聲。

    我撥出一口氣，把孩子直接交給大頭他娘。

    最危急的事情，還在後麵！

    秋鳳的身體很虛弱，很容易出現血崩，她還沒有脫離危險。

    自從那孩子的哭聲響起，門外便沒有了謾罵的聲音。許是因為宋天成和他娘也聽見了孩子的聲音，這纔不罵人了。

    大頭他娘開啟了門，把孩子抱了出去，門外的村姑們也都紛紛跑進來看熱鬧。

    “天成娘，恭喜你們啊，秋鳳生了個帶把的。”

    大頭他娘抱著孩子，把孩子遞給了宋天成他娘。

    “這孩子是生下來了，可憐了我兒媳婦，身子都被人給看了。”宋天成他娘依然過不去心裏那個坎兒，一手緊緊抱著孫子，一手抹淚。

    宋天成在一旁，手不停的顫抖著，也不敢摸自己的兒子，彷彿是不相信自己終於有兒子了。

    大頭他娘‘嗨’了一聲，出言解釋：“我從進屋，就一直在給秋鳳施針煎藥，壓根就沒看見秋鳳的身子！”

    一時間，整間屋子的人都閉嘴了。

    宋天成他娘張著嘴，驚訝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大頭他娘，你說的是真的？”

    大頭他娘點點頭，笑呵呵的問：“宋家嫂子，俺一直在這屋呢，你是不相信俺說的話？多虧的我給秋鳳扎針熬藥，不然秋鳳怎麼也挺不過來的！”

    一屋子的人開始竊竊私語，既然大頭他娘都這麼說了，那這事八九不離十就是真的了。

    宋天成好不容易和孩子親熱完了，這纔想起來秋鳳。

    “我，俺媳婦咋樣了？”

    得，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媳婦了……